而即便在视角更加广阔的里加尔一行眼里,这名浪人也是较为出众的。
新月洲武家阶级内部远比里加尔更为完善的武术沟通交流环境能让他们之中许多人打下良好基础,但问题就在于和人一根筋认死理的性格导致他们也往往“过于专精比武”。和平环境下的比武演练始终是为实战打下基础的,若不能端正心态一心只追求比武场的胜利与虚荣而导致技艺变形过分拘泥于形式与仪式化,就会出问题。
但若是历经某些生死关头,在真正战火与刀锋的考验下心态产生蜕变,那么这十数年乃至数十年如一日的锻炼,便可迅速融会贯通成为飞速成长的食粮。
他们到底是充沛的资源和数千年文化熏陶下诞生的武者,光是起点就远比大多数没有导师的里加尔佣兵甚至是导师水平一般的里加尔骑士要高。
只是自身的技术和理念也往往会成为枷锁,能否打破枷锁就成为了能否更进一步的关键。
浪人是已经打破了自身枷锁者,他一旦进入战斗状态行动就迷惘全无,一心只为战胜与生存。而这些同心们很显然并非如此。
——可两者所处的地位却恰恰相反。
在一个身份地位背景出身比个人能力更为重要的社会里,他是多少一心一意磨练技巧最终却默默无闻之人的缩影呢。
浑身颤抖脸色发青的店老板大气不敢出一个,他高举起双手作出不抵抗的姿势,但浪人只是狠狠地擒住他并且把太刀横着。
僵持维持了数分钟时间,之前交手消耗的体能逐渐恢复,双方的呼吸都变得平稳了起来。即便是手腕被斩断的年青同心也在对面街道平民的帮助包扎下稳定了起来,惨白且冷汗淋漓的脸上那双眼睛夹杂着惊恐和庆幸地看着对面仍在发生的景象。
“向外走。”浪人对店老板厉声说道,他显然想通过挟持人质的方式逃离。
但新年时节处处都提高了警惕,前面与同心几次交手尽管都很短暂,加起来连带着眼下的对峙,已经拖了有十数分钟。
而这一时间并非所有人都只是安静围观,一开始逃跑的平民互相之间也没有通气,在有人报告了奉行所的同时其他人则跑向了另一个他们觉得更为有力的治安机构。
于是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从另一侧响起,同心们转头看去脸上都有了些许轻松的色彩。
这种细微的神色变化没有逃过浪人的注意,他停下了脚步甚至把店老板往里面拽了一点,意图利用服装店的摊位作为掩体。
“是火盗改方!”围观的民众之中有人大声喊道。
服饰与奉行所同心们类似但穿着简易胸甲佩着两把刀,专门对付凶恶罪犯的治安人员以十几人为编制迅速跑来。他们的支援让同心们也放下了原本职务冲突导致的不和,尤其是领头的人员似乎和同心们是认识的,打过招呼之后立刻让手下拔出刀来。
“束手就擒,方能保障你死得体面!”十来把闪亮的长刀被抽出来的光景远比十手这种黑漆漆又短小的非致命武器有震慑力得多,火盗改方的人大声呼喊着,而浪人眼见事已至此,抓着店老板不进反退躲到了服饰店里。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外边包括亨利一行;围观的民众以及同心们都只闻其声。
店老板尖叫着“别,别,大人!”紧接着是一声凄厉又戛然而止的惨叫,“卑劣之行!”一名火盗改方的人员大声喊着,接着是什么重物撞倒的声响。从摊位两侧涌入的火盗改方们发出各种战吼,金铁交加的声响伴随着瓷器碎裂和木头破碎的声音接连响起。紧接着捂着肩膀伤口的一名火盗改方踉跄地逃了出来,而过不多时战斗的声音结束,身上都变得较为狼狈的其余人员接连而出,只有为首与同心们有所沟通的那人明显整洁得多——当然,他的刀除外。
白色刀柄、鎏金刀鐔的太刀上滴着血,他顺手一甩紧接着掏出怀巾擦净,反手在鞘口一抹就收了进去,动作如行云流水,显然并非第一次斩人。
“贼寇已讨!”火盗改方的人大声喊着,而躲藏在暗处的民众终于蹿了出来欢呼。
而一开始出现并且还有人员负伤的奉行所同心们则安静地隐在角落黯然褪去,只是欢呼着的民众忽然有人注意到了些什么,转过头便叫了起来:“着火啦!着火啦!”
刚刚打斗的过程之中他们有谁打翻了火源,而服装店内部本就尽是易燃的衣物面料,加上和人建筑多为纸木结构,一瞬之间火势便蔓延到了无法轻易扑灭的程度。
“水源呢!附近可有水源!”
“桶,谁家有桶。”“哎呀要蔓延到我家屋顶了!”“我的店,我的店啊,救救我的店!”
炽烈的火焰吞掉了倒在地上的浪人和店老板的尸首,也让一直捂着胸口因为疼痛而昏迷过去的店员惊醒了过来。脸色苍白的他再度发出杀猪一样的尖叫声带着身上的火冲出了熊熊燃烧的服装店,四处都找不到水源的他情急之下冲进了街对面的其它店铺之中,引起又一轮尖叫与咒骂。
一切从起始到结束不过半个钟头,浪人到最后导致的破坏也远没有击杀他时的无心之过来得大。亨利一行有些无奈地看着这一切,最终还是决定前去帮忙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