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消息灵通,是你名声太响。”白肇东一笑,拱拱手,告辞离去。
挽月进来收拾茶盏,“好几年没见白大爷,我听说海商可有钱了,怎么白大爷还穿布了?”
“这就是白大哥的过人之处,朝廷法典规定商人平民都不许穿绸,虽则现在也没人管,家里略有富裕的也要买上三尺绸做件褂子的。可白大哥是何等细致人,哪里能学那等没见识的暴发。世上行事,谨慎些总没害处。”望一眼白肇东离去的背影,杜长史回身在薰笼上烤着火说。
挽月笑,“这话真不像咱们二爷说的。”
“不像我说,像谁说的。”
“像大爷说的呗。”
“去去!我但凡有句好话,就都像大哥不成。”杜长史道,“爷本来就天才纵横,远超凡人。”
挽月偷笑,要论自信,他家二爷是真的天才纵横远超凡人。
杜长史唤住挽月,还有件事跟挽月说,“明年开春有秀才试,我看你章也差不离了,要不要去试一试?”挽月从小就跟着杜长史,俩人虽为主仆,却是一道读书长大,只是挽月天分寻常,不比杜长史这早早考取功名在朝为官的。
挽月道,“做秀才公也就那样,还不如跟着二爷长见识,等以后您发达了,再提携我不迟。”
“你还是跟你爹商量商量。”
“商量什么,二爷你不是常说,男子汉大丈夫,自己的事就要自己做主。二爷能做主自己的事,我就不能了?”挽月有些不高兴的哼了一声。
杜长史道,“我这是让你深思熟虑。”
“我这就已是深思熟虑了的。”
杜长史只得依他了。挽月平时是很好说话,性子也软,但越是这样的老好人越不能得罪,要是让挽月生气,日子可就有的难过了。
见杜长史没再提考功名的事,挽月高高兴兴的在薰笼里又添了几块银霜炭,把炭火点旺,不令他家二爷冷着。
三皇子府。
严琳将年下大宗的账目一一向李玉华报了一遍,这是李玉华的习惯,平常织坊的事,李玉华便托给严琳管着,但大宗的买卖她得知道。
如今年下要放假,除了工钱,还有按例,年底得发个大红包,也有地方叫喜面儿的,总归就是这么个意思。
李玉华说,“大家伙儿都卖力,忙了一年,这大年下的,得有这一道。先说年货,按人头算,每个织工一对肘子一对肥鸡,管事翻倍,大管事再翻倍。外头铺子里的伙计账房掌柜也是一个理。另外再拿出些银钱,这每个人织布都有记录,按织工织的布匹售卖价钱,提一厘,旁的染色、纺钱等也都有工钱对照,也按一厘来提,上不封顶,最少的也给二两。伙计掌柜,都按他们干的活来发银子,多做多得,少做少得,一样也是最少二两。”
严琳委实服气,“看遍整个帝都,也没多少人有娘娘的气派。”不说皇子妃娘娘出身贫寒,便是帝都富贵人家,也有的是面儿上大方,对下刻薄的。
李玉华笑,“这做生意嘛,就得让下头人知道,多劳多得的理。他们出了力气,干得好,拿得多,日子好了,后头才更有劲头。”
李玉华与严琳道,“我也就这么一说,下头作坊还有铺子的事,到底你更清楚,你们商量着来。倘有为铺子出过大力的,也要格外奖赏,一则不使人寒心,二则对后来人也是一种鼓励。”
“是。娘娘放心,我都记下了。”严琳还有一事同李玉华商量,“近来有位闽州港的海商白东家上门,他初始一单便有一万匹,并不要上上等的料子,中等棉布便可。给的价钱也好,只是他出身有些不同,我没立刻应下,想问问娘娘的意思。”
“这是个什么人?”李玉华说,一面寻思帝都权贵人家,倒没听说有姓白的。
“说来与近来倒了势的魏家很有些关系。”严琳在帝都多年,对帝都人事比李玉华还要更熟悉,“这位白东家原名白肇东,他的母亲出身不大好,原是帝都有名的舞伎,擅跳破阵舞闻名,据闻这白东家是魏老将军的私生子。舞姬是下九流,断入不得魏家门第,这白东家便随了母姓。不过,也有说是白东家少时得了魏老将军的青眼,便将他自乐户籍改为了良民。我听了七八种传言,白东家能从乐户转为平民,的确是魏家帮忙。这次魏家的官司又是在刑部审理,听闻白东家今天便去了刑部。”
严琳道,“不瞒娘娘,我心中既觉这这桩生意难舍,又担心倘白东家真与魏家有关连,此时做他的生意,怕给殿下惹来麻烦。”
李玉华道,“这样大的生意,也要给咱们些思量的时间。这无妨,我问问殿下就知道了。”
严琳又说了些旁的事,看天色将晚,便起身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