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你。”
第二天一早,杜长史便将这两件事禀告穆安之。穆安之问,“你怎么看?”
杜长史道,“陆国公绝不可能这么好心给北疆准备兵甲的,殿下可先绝了这好事。臣更奇怪的事,陛下正当壮年,东宫联姻掌兵重将,难道陛下对东宫当真偏爱到这种地步?”
“这不是陛下给东宫挖坑吧?”杜长史一时没听明白,就见穆安之道,“嘉祥那丫头,跟谁家有仇嫁了她去权当报仇了。”
这话刻薄的杜长史简直没耳听,杜长史嗔,“殿下,说正事哪。”
“这就是正事。你不晓得,秦廷在你我看来也是一流人物,却绝不可能合嘉祥的意。”
“殿下如此笃定?”
“我毕竟在宫里长大。”嘉祥公主心仪的人是谁,穆安之一清二楚,“她要是像嘉悦妹妹,恪守本分,尽公主之责还好,可嘉祥被惯的十分不像样,这件联姻不会给东宫带来任何益处,相反,东宫会有□□烦。”
“没人会像殿下这样想,如今瞧着,东宫深得帝心。”杜长史道。
“东宫什么时候不得帝心了?”穆安之冷冷一哂,“陛下待东宫向来信重,你别以为陛下待我寻常,便觉着陛下薄情寡义,得看对谁。陛下此举,除了对东宫的抬爱,可见亦是看重秦廷,看重秦家。”
“东宫原就有陆家在朝引以为援,陆国公为文官,东宫属官也多属文官系,如今嘉祥公主赐婚秦家,东宫于武将上的不足也补齐了。”杜长史道,“这样下去,大家伙等着东宫登基就是。可何总督自己位高权显,江珣不过何总督孙媳妇,怎么倒让何岚此时来新伊告知咱们这个消息。”
“等傍晚找江珣问问何岚那里还有没有旁的话。”穆安之一时也想不通穆宣帝这是发了什么颠,穆安之叫来小易,“打发个人,将如玉、陈简都叫来。”与杜长史道,“你先坐,咱们一起商量商量。”
裴如玉陈简对这两件事也颇是惊诧,陈简说,“殿下那次在河南境遇险,是在帝都之外。杜大人虽在帝都遭遇劫杀,毕竟杜大人官位不高,秦大将军官居正二品,一等一的高官。倘秦大将军当真遇险,龙虎营怕要易主。”
裴如玉道,“我不是少林武功,不过听闻秦大将军也是有名的武功高手,倘正二品高官叫人当街谋刺成功,就贻笑天下了。”
“裴大人提醒了我,对,不可能谋刺成功的。”杜长史站起来,“殿下可记得,我有幸蒙林将军指点武功,林将军当年武功大有进益,便是在少林藏书阁遍阅武功秘本,由此跃入顶尖高手之列。我家也是传自少林外门武功,我曾恭维林将军,如今天下,能及林将军武功造诣的怕是屈指可数。林将军十分谦逊,与我道,莫说天下,便在帝都少林弟子中,他的武功也不算顶尖。”
“少林一向是武功大派,军中习少林武功的不在少数,略有名气的我都认得。我委实想不出在帝都的少林弟子中有谁的武功比林将军更好,只得请教他,林将军当时说,当世少林武功,当以秦龙虎为首。”杜长史唇角不受控制的微微翕动,他手脚瞬间冰凉,“如果林将军这话不是谦逊,那么,秦大将军的武功之高,可能超乎我的想像。”
陈简道,“可这就更说不通,秦大将军本身司武职,身高位显,亲卫更不会少。既是刺杀,且在帝都,便是趁着夜色,能出动的人数亦是有限的。何况,对秦大将军这样的高手,成功有可能性太低,若无把握,谁会刺杀当朝高官?”
“不论秦大将军遇刺之事是真是假还是有什么幕后用意,有件事,”裴如玉看向杜长史泛白的脸色,“林将军与杜大人提及秦大将军武功之时,是在说笑,还是别的语气。”
杜长史的心脏一瞬间麻痹,他定一定神,“林将军鲜少说笑,因是比武后闲聊,我以为是林将军谦逊,未曾多想。”
陈简都听出杜长史话中悔意,裴如玉劝他,“谁也不会把闲聊的话深思,不必如此自责。”
“裴大人你家世代文官,你虽武功不错,但有许多武功高手不会宣诸于口但必需要遵守的规矩,你恐怕不清楚。武功高手也有高低之分,我们这样的武功,在江湖中也算可以,但远不到顶尖行列。林将军已入一流高手之境,但听闻他二十年前便入顶尖之境,再向前一步,便是宗师境。宗师境的高手,可遇而不可求,当年林将军少年成名,便是少林也认为,林将军当时少林弟子中最有可能步入宗师境的高手,但林将军迟迟未入宗师境。这于林将军,说不上是幸还是不幸,因为,凡宗师境高手便不可在朝中任武职掌兵权,这是不成文的规矩。”杜长史自责不已,“如果林将军那句话是这个意思,那他的言下之意便是,秦大将军已迈入宗师境,我竟疏忽这样重要的事。”
穆安之断然道,“小杜你也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你才跟林将军认识几天,林将军在陛下身边多年,倘他确定秦大将军已是宗师境高手,焉会不上禀陛下。林将军与陛下的交情,比你深一万倍不止吧。”
这如当头一盆冷水,让杜长史从自责的边际回神,裴如玉也说,“殿下的话在理,若林将军有此怀疑,首先便会禀明陛下。”
杜长史并不是会逃避的性情,他道,“希望是我会错意,好在帝都有冯居士坐镇。”
陈简听到“冯居士”三字,亦不禁面露动容,视线落在杜长史、裴如玉面上,即便尊贵如三殿下,听到冯居士之名,也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