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十四在旁边捂着嘴笑:“怎么,夫君不打算去了?”
重玄胜叹了口气:“没办法不去,又打不过他,还不能不带钱……只能拿这信纸撒气。娘子,为夫好苦!”
易十四笑着又拿出两封信:“这还有两封呢,他说是懒得分寄几家了,让咱们帮着送。分别是给晏家和李家的。”
“这样寄信能便宜些!”重玄胜拿眼一看:“嗬!给狗大户的信这么厚?”
易十四怂恿他:“拆开看看写的什么?”
“我生平不爱窥人隐私——这可是你要看的。”重玄胜说着便将那信封拆开,取出五张写得密密麻麻的信纸。
才看了一眼,便“嘁”了一声,恶心得不想再看。
第一句是——
“挚友晏贤兄,吾在草原,甚念汝!”
第二句是——
“忆昔临淄时,咱们飞鹰斗狗,把臂同游,好不快活!”
接下来是长达三页纸的回忆,充分论证了姜某人和晏贤兄的深厚友情。
重玄胜强忍着恶心迅速往后翻。
第四页的开头是——
“草原若无贤兄在,则天光也失色,华筵不足称贵。”
一直往下看,最后两页全是对晏抚的盛情相邀。
重玄胜跳到最后,终于看到收尾的那句“晏贤兄,请务必、务必、务必来做客!”
猛地将信合上。
他实在不能再看。
“这人多恶心呐!”他对十四道。
十四只是笑。
……
铛~!
钟声悠远。
悬空而立、巍峨雄阔如神迹的通天塔寺。僧人如蚁,穿行此间。
干瘦的苦病和尚走进禅房,声如轰雷:“方丈师兄!有一封给苦觉师兄的信,通过牧国信道紧急寄来,寄信人是姜望。”
一脸愁苦的苦命大师,正静静地盘坐在蒲团上,默诵一篇经文。
良久才道:“放在那里吧。”
苦病又轰隆隆地道:“是否转予净礼?我看信里也提到了小和尚。”
“你这厮。”苦命看着他:“你怎么能偷看苦觉的信?”
苦病略略低头,表现出了几分抱歉,但声音还是不可避免地振聋发聩:“我怕有重要信息,耽搁了。”
苦命摆摆手:“你且去吧。不要去打扰净礼了,他正在闭关冲境。此为第一等事。”
苦病“哦”了一声,也便走了。
胖大的苦命坐在那里,寂然无声,像是肉堆的佛。
禅房的门关上了,苦病已经走远。他才一把将那封信抓来,从头到尾认认真真地读过,才又重新折好封住。
道了声:“南无释迦摩尼!”
……
……
姜望独自出了至高王庭,径往北去。
该请的人他都写信请了,这些年来他所积攒的可以摆在明面上的人脉,一定会撑起这场婚宴,不会比赫连云云的娘家人差太多。不会委屈了赫连云云。
但仅是这些准备,还不足够。
邓叔已经不在了,大哥也未能真正归来,杜老虎不在近前,他就是小五唯一的亲人,唯一的男方场面人物。
他从来不以身份自矜也极少铺陈排场。
但小五结婚,他要给他最盛大的场面!
要叫天下所有人都知道,赫连云云这样的好姑娘,这样的草原明珠、天之骄女,值得世上最隆重的对待。更要叫世人明白,赵汝成配得上!
此身纵为青虹,天边架虹桥,将万里草原一贯而过。
他以恐怖的速度越过了生死线,在黄沙弥漫中,一路北行。
一路上根本剑都不出,也不用什么道术,便只是极速而前、神光绕身,遇到的阴魔将魔,直接撞死!
他的身前没有尽处他的身后只有弥散的魔气和烟沙。
一千里……
两千里……
三千里……
深入边荒三千里,已是生命禁区。此后每百里一个坎,魔气汹涌,魔族成群结队!
除开荆牧两国联军扫荡边荒魔族的情况,在生命禁区几乎不会有人族队伍停留。所以现在完全可以说,姜望是在孤独地面对整个边荒世界。
对抗那无所不在、且越来越强烈的“干涸”,对抗层出不穷的强大魔族。
成群的阴魔,在将魔的统御下游荡。神临层次的将魔,竟然三五成群!
姜望终于放慢了速度,但也并未驻足。
青衫仗剑,大步而行,在这生命枯竭的荒漠,独耀其辉。
长相思始终不出鞘,他双手大张,仅以剑气横扫。
上一次来边荒猎魔,受阻于两千七百里之前,因遭受幻魔君所驭伥鬼围杀,不得已折返。
今次过来,是携天下第一神临的声势,一往无前。
四千里……
五千里……
五千五百里……
在深入边荒五千五百里之后,姜望第一次拔出长剑。
正面迎上由十一名神临层次将魔所主导的小型魔潮!
几乎所有的阴魔,都是没有灵智的秽物。绝大部分将魔,都只有简单的灵智。唯有抵达神临层次,才算是有正常的智慧。
这些魔物所结成的魔阵,在姜望看来,是千疮百孔。都不必对比那些名将,与村口的械斗相比,也强得有限!
若有人瞰于高空,当看到在那黑色的魔潮之中,姜望单人独剑,杀出一条赤色的线,将魔潮分流!
黑烟散尽,真火犹燃。
继续往前!
两天两夜,不眠不休。
深入边荒六千里!
这已是非真人不能至的禁区深处。
在非人魔大战的时期,古往今来的独行神临,只有姜望走到了这里。
他还在往前!
在某个时刻,前方忽然魔气张炽,结成一个恐怖的幽暗漩涡,漩涡之中,响起强大恶声:“区区神临,敢来边荒寻死!”
这恐怖的威势……
是真魔现身!
自万界荒墓而来!
癫狂魔音弥散四野:“吾乃——”
姜望不退反进,长声而啸,剑音如潮,使天穹结出密集的雷网——
“不必具名,你死后无碑!”
“速来杀我!毋使失约!”
又是差不多五千字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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