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本就苦寒,所以出身边境的将士大多都好酒。不是那种温文尔雅的琼浆玉液,他们喜欢的反而是那种猛而烈的酒。
“总帅,不知道要等多久,反正闲来无事,要不要一起喝两口?”有人笑问。
鹿九天虽然挂着总帅的身份,但其实闲暇的时候,跟寻常的将士间并不拘泥于身份和地位。所以很多熟悉鹿九天的人,在平常的相处中,都会以一种同辈论交的姿态。甚至有些人也会在下来时开着鹿九天的玩笑,而鹿九天也从来不会因此而计较。
有人递来酒水,鹿九天却摇头,轻轻抖了抖身上的甲胄,把腰间长剑重新系了一次。
将士们面面相觑,都忍俊不禁。
“总帅不用太较真了,他们进里面去,十天半个月都未必能出来。”
鹿九天不为所动:“既是坐镇在此,就该时刻警戒。”
一丝不苟,这也是边军将士都清楚的鹿九天的性格。就像现在,哪怕只是在等着遗迹里的人出来,他都滴酒不沾。
从人群进入遗迹已经半个时辰过去了,鹿九天自始至终如直松般站着不偏不倚。直到某一刻,忽然有所感应朝某个方向看去,那边有道人影正快速飞来。
来人落在鹿九天的跟前,那是个模样五十有余的男子。五十只是表明模样,实际年纪早已不知多少。他身穿半身的皮甲,皮甲上有兽皮包裹,腰拴一柄短刃。
只是看装扮,就知道这人是边军之人。稀疏的胡须已经夹杂着白色,齐肩的长发凌乱披散,带着些许的卷曲。双眸凹陷,眼角也带着皱纹。脸上饱经过无数的风霜,眼神苍老又沉稳,宛如一头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狼。
“总帅。”男子抱拳沉声,头颅微低。
“你我之间不必太多礼数。”鹿九天平淡的说。
身后的将士见到来人,纷纷起身行礼。
“见过莫副帅。”
莫桑,这是这个男人的名字。
鹿九天作为边军总帅,世人皆知在他麾下有几员威名赫赫的猛将。能被称之为副帅的,只有那么屈指可数的几个,而这几人都是从最初起就跟随着鹿九天征战天下的人。
边军之中称谓明确,队长代表着大妖师,将级代表了地妖师,至于帅级是天妖师才可获得的称呼,然后再往上的副帅,这个称谓除了地位以外,同时也代表了某种实力——中品天妖师!
若说上品天妖师为修炼之最,那中品就仅次之。
能达到中品修为的,找遍整个大陆也绝对寻不出多少。
边军的人都知道,鹿九天认命的几名副帅,每一个都有着超凡的实力,而且各个威名在外。而这些人之中,最受鹿九天器重的,就是眼前这位莫桑了。甚至也有传闻说,在所有副帅中,莫桑的实力也稳居第一。
莫桑会出现在此,除了鹿九天,其他人都觉得意外。
“副帅怎么也来了?”有人问。
鹿九天抬手打断了他们的询问:“不必多问,是我让他来的。”
将士纷纷住口。
“之前我让你去探查的事,怎么样了?”鹿九天话锋一转,这次是问莫桑。
莫桑收敛了几分姿态,深沉的老眸环视左右,换成了妖力传声。
“总帅让我调查的事已经调查清楚了,剑守城这几十年来不断受到妖潮侵害,引发妖潮的中心,就是此地。”
听着这些汇报,鹿九天不露喜悲,只是点了下头。
“总帅,从当初发生妖兽暴乱时开始,我们就一直在追寻源头,今日总算是找到了。”莫桑表情严肃,“可以毫无疑问的说,这里曾被天妖所祸,就跟几年前的狼山,还有前些日子的出阳国如出一辙。虽然不知道天妖为何会毁灭这几处地方,但这中间应该有些隐情。”
鹿九天依旧垂了下头,顿了顿,忽然反问,“你查到的,仅仅如此吗?”
莫桑抿了下有些干枯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看样子总帅也察觉了……确实,还有一些怪异的地方。第一次那场兽潮到现在已经有几十年的光阴,纵然是天妖留下的气息,也不可能至今还引发大规模兽潮。我探查了附近,附近的妖兽大多产生了异变。这里妖气至今不散,恐怕……是这遗迹中有什么诡异。”
鹿九天剑眸渐狭,眼角淌过一丝寒光。
没错,即便当年的狼山,以及前些日子的出阳国,也不曾持续引发兽潮。为何独独此地,连续几十年改变着妖兽的习性。天妖出没的总共有三个地方,但细细体会,能很明显的感觉出,这里跟另外两处有着明显的不同。这片遗迹的深处,恐怕有着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在吧。
“总帅,就算有下品天妖师同行还是太危险了,这座遗迹没有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莫桑恳请道,“不能白白折损人手在这儿,更别说天妖大会取胜的那几个后辈也在里面,不如让我也入内……”
话还没有说完的莫桑话语戛然而止,只因鹿九天的一个眼神。
鹿九天回头与他对视,丝丝锐利的错觉刺痛莫桑的神经,让莫桑忍不住脚步朝后挪动了一下。
“我们能察觉的事,天月国难道不该察觉吗?”鹿九天说。
一语惊醒梦中人,莫桑恍然一怔。
天月国?等等,这么说来……
“我们能察觉的事,天月国同样也能。他们在我们之前发现此地,又为何主动提出合作?”鹿九天身体半转,侧对着天月国诸多天妖师聚集之地,沉沉说,“里面不用担心,我们真正该警戒的,还有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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