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欢应着:“好,你忙你的。我要往瑶华宫去,我该给孟皇后交这一年的账了。”
……
开封城酸枣门南边,皇家道观,瑶华宫。
姚欢肩背装有账本的包袱,手提一只大食盒,由守观的道姑引着,刚跨进大门,便闻到了熟悉的橘饼香味。
孟皇后定是又带领着婢女和女道士们,在做橘饼了。
见到姚欢一脸神采奕奕的模样,孟皇后道:“到底是新婚的小娘子,气色比你秋时回京还亮得许多。对了,迎儿昨日上街采买,回来与我说,你将聘礼与嫁妆都送去开封县和慈幼院的事,瓦子里的说书人都开始编讲起来。买卖人立下好名声,商道的确更宽。”
姚欢听到最后一句,稍稍起些无奈。囿于时代的桎梏,便是孟氏这样主动退出宫廷斗争的上层女性,看待自己助学的举动,也仍是从“扬名立万”、“有助生意”的功利角度去考虑,而非意识到普及教育的意义。
金字塔尖端的阶层,的确很难主动地向下看。大概在孟皇后眼中,定义国朝的女子教育,就是李格非依托自身所处阶层的优势、培养出李清照那样的精英闺秀。
姚欢撇了闪念间的喟叹,微微抬起胳膊,展示今日穿来的这套由孟皇后所送的贺喜锦衣,语笑嫣然地道一回谢,便认真地掏出给皇后的信托基金专门建的账,将这一年桑田虾塘、城中饭店、咖啡冰滴壶等周边产品的进出项,都一一报数。
孟皇后虽用人不疑,但对每一项都听得仔细,最后温言问道:“重阳节前后收的鳌虾里,有两千斤还留在账上,为什么没有走城中的虾行、卖给各处正店或者饭铺呢?”
姚欢道:“嗯,正逢我回京,赶紧让王犁刀通过韩行副与几个大的正店打了招呼,每家少供三四百斤,留给我用,我要做虾肉脯。既是为了将鳌虾弄些新花样出来,那几处正店的东家倒也没抱怨,爽快应了。”
说着,姚欢从带来的大食盒里,先抽出两屉绉纱鸡肉小馄饨,交给一旁侍立的陈迎儿,让她去煮些给福庆公主吃,又自第三层竹屉中,取出几片白色搀着点点珊瑚色的肉脯。
“就是这个,请皇后尝尝。”
孟皇后接过,打量须臾,咬一口品了,目中现出赞美来:“咸、甜、鲜味都有些,肉味虽没有鸡鸭鱼羊那么重,不过嚼起来比羊肉干条子,软些,好下咽。鳌虾原来还能做肉干呀。”
姚欢道:“民妇也是看惠州那边的百姓做鱼脯,才想到的。我让开封县的虾农,也学着广府渔民的法子,鳌虾的头摘下拿去喂鸡鸭,身子去壳,在大锅里稍煮到断生,将虾肉、盐、沙糖汁码在一起,用木槌敲打成薄薄的肉泥。若是广南东路那边,因六月里日头毒辣,鱼肉直接去晒就行。京城这个时节,太阳没什么热气,我们只得先点些稻杆麦秸,将虾脯烤一烤,再晒。”
孟皇后嚼完一片虾肉脯,点头道:“又到年尾,家家总要办点年货,这虾肉脯好吃又不易腐坏,当蜜饯果子一样去卖,应能畅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