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为民忙问:“你说夕歌杀人?”
他不能不为自己的女儿证一下清白:“夕歌没杀人。”
朝歌轻轻叹口气,轻声说:“也就我爹老实人,才会相信夕歌没杀人。”
她拿出那只夕歌的发簪,当初还给了她,她果然转手就去当铺当了。
朝歌当然不会让她把这发簪当掉,所以又赎回来了。
“爹,你看看这发簪,眼熟吗?”
夕歌是他的女儿,她许多的首饰都是她爹买了送给她的。
她朝歌都熟悉的发簪,他那样疼爱夕歌,送她的礼物又怎么会不熟悉。
他疑惑:“夕歌的发簪,怎么在你的手上?”
朝歌不能不提醒他一句:“那日张翠翠就是拿了这个发簪进府的,说是从他儿的手中拿到这发簪,我当时怕这事闹大一来有损沈府的颜面,二来怕夕歌担罪,就为她开脱了。”
经她一提,沈为民是想起有这么一回事来。
那时朝歌说了句:这样的发簪,到处都有得卖呀,倒也不能证明便是夕歌的。
后来朝歌又说:我们府的姑娘岂是你拿一根发簪就可以污蔑的……
当时场面一度混乱,这发簪后来被朝歌拿走了,这事他又给忘记了。
今日再看这发簪,虽然是一模一样的发簪到处都是,他却知道这发簪就是夕歌的,这发簪是在她过12岁生日的时候,他特意买来送与她的,上面特意打造了12颗小小的珍珠。
每年她过生日,他都会送她发簪,上面打造一些小珠子,代表她的年纪。
沈为民看着这发簪,通体发寒。
朝歌轻声说:“也正因为有着这样的证据,那边才会不依不饶,但父亲你大可放心,明天我就派人去张翠翠他们家,给他们送一百两的银子,告诉他们刘姨娘已经被赶出沈府了,他们见刘姨娘不在咱们府上了,又捞不到旁的银子,便不会再闹了,他们与刘姨娘到底是一家人,时间久了,这一切都会过去的。”
沈为民听她这般说,微微回过神来,问她:“夕歌为何要杀人?”
“她虽然与刘畅订了亲,可张翠翠又怕她到时候悔婚,或者又是想到她女儿生前的情况,未婚先孕,后来却死于承恩和夕歌的手上,因着报复或别的心理,在咱们府上的时候,便让刘畅玷辱了夕歌,夕歌心高气傲,一心想嫁的是门名望族,自然是不会放过他,待他出府之时,便痛下了杀手。”
她这一番话信息量太多,沈为民一时之间接受不过来。
等品过味来,他只觉得汗毛都要竖起来了,脸色惨白,一连追问她:“你怎么知道这些?夕歌和你说的?”
“你说夕歌和承恩杀了刘彤?有何证据?”
朝歌知道他的心已渐渐偏向了自己。
她不紧不慢的,轻声而道:“夕歌确实已承认了,但怕吓着了爹爹,这事便一直瞒着没说,好在已经死无对证,爹你也无须担忧,夕歌不会有事的。”
至于承恩和夕歌杀了刘彤一事,她说:“夕歌倒是没有和我提她与承恩杀了刘彤一事,是我的奴婢红果看见了,我赶过去的时候刘彤已经死了,张翠翠哭着喊着让我为她的女儿做主,说是刘姨娘他们杀了她的女儿。”
她轻声细语的道来,沈为民却像心上被扎了一刀。
他本也怀疑刘彤的死是自己家所为,怀疑是一回事,证实了又是一回事。
他引以为傲的一双儿女,手上竟沾了人血,还是自家表兄妹的血。
“刘彤死了,怀的还是咱们沈家的血脉,我能怎么办呢,为了稳住张翠翠,不让她乱说,我只好指了两条路由他们选择,第一报官,第二夕歌嫁给刘畅,两家还是亲戚,不至于撕破脸,刘姨娘为保住一双儿女,毫不犹豫的选择把夕歌嫁给刘畅,刘彤这事算是过去了。”
这些个事情沈为民原本也是知道的,当时心里还有几分暗怪朝歌多事,但见刘姨娘没说什么,也就罢了。
说起这些事情,朝歌声音里还带了几分不熟于她这个年纪的忧伤,听得沈为民身在其中,极为难受:“只是没想到夕歌竟会真的忍心杀了与她自幼一块长大的表兄,我怕张翠翠天天来府里闹腾,这两件杀人的案子捅了出去,夕歌这命是真保不住了,所以不得不提议让他们暂时出府避一避风头。”
看看她多么的为他们着想。
沈为民的双眸早已通红。
一个大男人,因这事几乎要哭。
沈朝歌轻轻握了他的胳膊,道:“爹,原谅朝歌没有及时把这事告诉你,我也是怕爹知道了这些事情承受不住,便一直没敢和爹细说。”
她当然不怕他承受不住。
时机没到,她怕说了这个他也不会相信,还以为她污蔑他的一双好儿女。
沈为民心里痛极,痛自己的一双儿女都成了杀人犯,他的枕边人,他渐渐也有些看不明白了。
一双儿女发生这般大的事情,刘香玲怎么可能会不知情?
她是知道的,只是一直隐瞒了他,不和他说。
那两个孩子,可是她的亲侄儿,亲侄女。
亲人之间互相残杀,这样的事实让他不太能接受。
好在朝歌懂事,脑子聪明,把这事给压了下来。
看她反而自责,沈为民这才说:“你也无需自责,也不能怪你知情不报,你也都是为了爹着想。”
朝歌便说:“爹不怪我,我就放心了,后面的事情爹你也无需劳神,等过段时间,风声过去,咱们再接刘姨娘他们回来便是。”
沈为民却没应这话。
在他的心里,对刘香玲有着不可言说的失望。
他认识她这么多年,因为不能给她一个名份,便一直宠着她疼着她,对她过于偏爱,刘香玲也从不让他操心烦心,却没想到这才进府几个月,连人命都闹出来了。
还全是自家亲人的命。
他不由得又想起自己的亡妻。
她虽然爱吃醋了些,爱管着他一些,却是绝不会给他惹什么烦心事的。
再看朝歌,晚歌,亡妻生的这一双儿女,个个都是懂事的,也没有哪个让他操心的,出了事还能帮他分忧解难。
刘姨娘一双儿女搞出这样的人命,是朝歌给无声无息的压了下来。
心里想着这些事情,越发觉得烦燥。
朝歌静静的看着他,微微敛下眉眼,不再言声。
她觉得吧,像她爹这样的男人,就该为她娘守一辈子。
内疚一辈子,为她娘赎罪。
他对得起她娘吗?
墨家的姑娘嫁给他,何其的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