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孝郡已猜到她的身份,那定然是大荣的人了。
他说:“光复大荣,谈何容易。”
慧明信心满满,说:“殿下,光复大荣,并非难事,眼下殿下要做的就是想办法离开这里,只要殿下离开大耀,寻到另一落脚处,属于大荣的子民自然会为追随您而来。”
韩孝郡自嘲一笑,道:“天下之大,哪里才晚落脚之处?”
恐怕他一旦离开这姑子庵,很快就会让人查出他的身份,光复大荣的行动还没开始,他就先死了。
韩孝郡并不乐观,慧明却是胸有成竹。
她说:“殿下,离开这里,前往蛮夷,蛮夷远离大耀,殿下假意去投靠蛮夷王,到时候借机把蛮夷之地逐个给占领了,自立为王,自可恢复大荣皇室的荣耀。”
这果然是个好主意。
一个女流之辈,竟有这想法。
韩孝郡看她的眼神带了几分欣赏,说:“师太,本殿它日若能光复大荣皇室,就封你为国师。”
国师,国师好啊!
慧明面上微微一笑,道:“我已老了,许多的事情恐怕力不从心,殿下,凌陌花在此,他的本事想必殿下也已耳闻,他可为你所用。”
韩孝郡看向凌陌花,说:“凌阁主,你就是光复大荣的功臣,待恢复大荣之时,本殿必为你加官进爵,位列三公。”
凌陌花冷冷的浇了他一盆冷水,道:“先想一想有没有这个命活着离开大耀吧。”
八字还没有一撇呢,他便开始画了个大饼哄他。
这种场面话,他会当真吗?
拥立他为王,自己为臣?
想多了吧!
他可是凌陌花,杀了上一任阁主,取而代之。
不过,既然大耀无他容身处……
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那就去把蛮夷王干掉吧。
韩夫人已压着内心的狂喜走了出来,看了看屋里的两个人,问:“几时可以离开这里?”
听了他们的谈话,她已迫不及待的想离开这里了。
凌陌花冷冷的瞥她一眼,这位夫人还真是毫不掩饰她目中的**,贪婪,急切。
他说:“现在正值年关,各处关卡查得更严了,此事年后再议。”
韩夫人看他一眼。
他一身黑袍加身,模样生得倒是精致,可分明不是好惹的。
韩公子说:“就听凌阁主的,年后再议,只是,在离开之前,我还有一事相求,还望凌阁主帮我这个小忙。”
这事本是托给了夕歌,瞧她这样,怕她也是没有本事办到。
不指望她了。
凌陌花没立刻答应他,只道:“说来看看。”
“想必凌阁主也有耳闻过,我与沈府七姑娘的一些恩怨,在临去前,凌阁主可否入一趟沈府,把沈朝歌给我抓来?”
凌陌花说:“不可。”
拒绝得干脆,韩孝郡一怔。
他若是大荣殿下,他岂有不从之理?
也未免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慧明忙道:“花花,你走一趟如何?”
凌陌花微微蹙眉,花花这两个字,他一点不喜欢听。
他什么时候与她的关系这般亲近,可以唤他花花了?
暂时没再理会这个称呼。
于他来说,走一趟沈府,是易如反掌之事,可他不愿意。
凌陌花说:“说来不怕你们笑话,我昨个刚从沈府出来,被打伤了。你们人藏在这里,可能还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吧,现在的七姑娘也今非昔比,沈府戒备森严。”
他并不想旁人去打扰小姑娘。
等他夺了蛮夷王的地盘,就回来把小姑娘抢回去给他做媳妇。
夕歌说:“据我所知,沈霁月不在府上。”
凌陌花嘲讽她:“小尼姑孤陋寡闻了,沈霁月并非天下第一,在沈府中,还藏着一个比十个沈霁月还厉害的狼孩,你们现在都是在逃之人了,我劝你们还是想一想如何逃命吧。”
夕歌冷笑一声,道:“你该不是看上了七姑娘吧?所以才不想帮忙殿下?”
她本来觉得这凌陌花有几分眼熟的,好像在哪儿见过。
提到沈朝歌的时候她就记起来了,这不就是当初带了朝歌来姑子庵的那个红衣人吗?
那时他穿了一身的红衣,头发不扎不束,妖魅。
雌雄难辩。
今天他一身的黑袍,周身都是冷煞之气。
好像地狱走出来的罗刹一般,气质判若两人。
他现在的模样虽然也是好看,却看了让人害怕,不敢多看。
凌陌花眼神一厉,如刀。
他问:“这小尼姑留她有用吗?”
没用就杀了吧。
废话一堆,听着就让人讨厌。
夕歌面上一变。
韩孝郡说:“这段时间承蒙善缘相照,凌阁主就不与她计较了吧。”又对夕歌使了个眼神,让她下去了。
这夕歌留着还有用处,暂时杀她不得。
至于凌陌花,就算也是朝廷缉拿的人,那也是凌阁主。
以后用着的地方多着呢,就容他猖狂吧。
待他出了大耀,干了蛮夷王,拥有了自己的势力,这些不听话的人,全都杀了。
各人自有自己的算盘。
广陵沈府。
夜幕落下。
沈朝歌坐在书案前,正读一首《梅花》诗。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读完诗,她忽然心血来潮,对自己的婢女吩咐,让去给她剪几枝梅花来,要带雪的。
过了一会,红柚就捧了她所要的梅花过来了。
朝歌拿来梅花,轻轻一嗅。
悠远的香,飘渺的香,冷冷的香。
红柚笑说:“小姐,这雪一会遇热就化了。”
屋里暧和着呢,可容不得这雪存活。
朝歌便把花插到一旁的琉璃瓶里,就由它慢慢化吧。
“小姐,摸摸汤婆子。”红柚怕她把手给冻着了。
朝歌也就捂了一下汤婆子。
红柚前去把床给她铺好了,唤她:“小姐,天晚了,早点睡吧。”
朝歌也就坐在榻靠着了,让红柚也退了下去,让她不必伺候,早点歇息。
她随手摸出放在枕下的手帕,琢磨了一会。
凌陌花一路入京后,藏在了徐府。
后来又藏在地下场。
现在不知又要藏往何处了。
那韩孝郡呢,这么久了,也没有他的消息,他会藏于何处?
想到这韩孝郡的藏身处,她忽然一个激灵坐直了身。
前一世,韩孝郡是跟了他父亲去了蛮夷的。
她跟着在蛮夷待了三年。
这期间,他们父子深受蛮夷王的重用,封官加爵,夕歌那时也是跟着一块去的。
有没有可能,夕歌现在就和韩孝郡在一处?
夕歌人在姑子庵。
如果韩孝郡藏身在那里,那还真是一个绝佳的藏身处,任谁都不会搜查到那里去。
这个想法一出来,她自个吓了一跳。
照理说不可能啊!
夕歌当初是跟过秦煜的,后来被送了尼姑庵,她与韩孝郡不可能再有交集。
韩孝郡又跟花颂好上过。
前世的姻缘,在这一世,明明都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
联想到之前花颂与钟玄明的事情,明明两人再无可能了,到了最后,还是提亲了,钟玄明还就答应了,两人还是要做夫妻。
夕歌与韩孝郡之间,会不会也是这般?
看起来再无可能有交集,因为一些事情,还是在一起了,而这一切,她并不知道?
就算他们都在一起了,与她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沈家不可能再遭遇前一世的不幸,她也不可能被抓到蛮夷。
她自我安慰一番,却依旧不能放心,索性站了起来,去把锦言给召过来了。
锦言锦语同处一室。
为了便于保护七姑娘,就近住旁边的下人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