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远方响起隐隐的狼啸声。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蓝若海和安萧寒仍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如夜幕中的两尊雕像,不动分毫。
朱清筱脸色煞白,仿佛受不住这长久无声的压力,掀开车帘一角低声道:“蓝桥哥,你说姨夫会赢的,对不对?”
蓝桥有点不忍看她充满期待的目光,含混地道:“现在看来至少没落下风。”
蓝枫虽也面色沉重,仍安慰她道:“我看问题不大,安萧寒毕竟才新上榜,凭运气击败了可能徒有虚名的草包方如天,咱爹身经百战,岂是那么容易败的?”
蓝桥心里明知安萧寒并非像蓝枫说的那般不济,却也找不出更好的话安抚朱清筱的情绪。他把视线转回到安萧寒身上,缓缓道:“你看安萧寒那顶尖剑客的精神状态,就知道他今天的地位成就绝不是因为投机又或走运。只有超然物外一心追求剑道,才有可能在如此年纪练成如此可怕的剑法。”
夜风吹过,朱清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黎明前的时刻,往往是最黑暗的。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两人将继续对峙下去的时候,安萧寒突然出手!
寒雨剑的剑芒在月光下如江河暴涨,化作无数剑影向蓝若海攻来。月光由剑上反射出来,亮得刺眼。
罡风猛起,飞沙走石,道旁草木立时七摇八歪。蓝桥只觉空气忽然变得寒冷刺骨,有如凝固。
蓝若海神色不动,似乎丝毫不受寒风的影响,破晓剑斜举向上,月光如水,照在破晓剑尖之上,于是剑亦寒如水。
寒雨剑终于攻至!
直到此时蓝桥才理解“寒雨”的含义。寒雨剑无孔不入的细腻、电光石火的迅捷、冰冷刺骨的寒风,活生生是一场由剑组成的暴风雨!
蓝桥虽不愿,却也不得不相信,这寒雨剑化出的暴风雨,确有吞噬一切的能力。他几乎想象不出,如果换作自己处在蓝若海的位置,要如何才能与这饱含天地之威的剑法抗衡。
寒雨剑的光团与破晓剑的光点迅速接近,蓝若海没有任何迟疑,给出了他的答案。
叮叮当当一串连珠炮响,二人眨眼间已过了十几招。
月光被剑织成一道闪亮的光幕,光幕中只见安萧寒黑色的身影犹如鬼魅,和手里闪亮的剑芒形成鲜明的对比,围绕着蓝若海不断的转动,剑出如风,光芒似电。
蓝若海处在暴风雨的核心,却是丝毫不乱,稳如泰山。他的破晓剑虽不主动出击,却总能在寒雨剑及体前的霎那将其格开。
乍看之下,蓝若海似乎处在劣无可劣的被动境地,但蓝桥却知道,只要安萧寒露出一点破绽,蓝若海就能利用这点机会,发动最凌厉的反击。
疾攻似火,不动如山。
二人一动一静,一飘逸一沉稳,看得蓝桥目不暇接,手心出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风势依然猛烈,马儿不安地东张西望,不时发出一声嘶鸣,蓝枫紧紧抓住缰绳,才使得马儿没有乱跑。
光影交错间,安萧寒已攻出百多剑,蓝若海阵脚不乱,守稳那一点立足之地,脚步硬是没有半分移动。
两剑交击声如泉水激鸣,又是一百多剑,暴风雨终于停息。
安萧寒收剑后撤,寒雨剑遥指蓝若海,回气半晌,道:“能在寒雨剑法下守稳三百招,从容自若而不露丝毫破绽,定远伯果然没有让鄙人失望。”
他的神情没有丝毫久攻不下的焦躁,甚至还有些许喜色,仿佛十分享受这场棋逢对手的酣战。
蓝若海的面容古井无波,淡淡道:“荣幸之至。”
安萧寒道:“夜还长,咱们慢慢来。”说罢一剑缓缓刺出。
蓝桥只觉一股寒流朝自己涌来,连忙屏住呼吸运内力相抗。他心知安萧寒这一剑必充满阴寒的真气,不但使空气迅速变冷,更加速周围水气的凝结,造成这种让人极其不舒服的效果,心里也不禁暗赞一声,这一剑确不愧“寒雨”之名。
朱清筱亦感受到寒意,抱起双肩不住发抖。蓝桥见状把她揽入怀中,运气助她驱寒。
蓝若海面对这至缓而又至寒的一剑,突然暴喝一声,随后飞身而起转守为攻,破晓剑一式“天光乍现”向安萧寒罩去,从上方封死安萧寒所有退路。
月光激荡,闪遍全场,剑身反射的月光把安萧寒一张大理石雕刻般的脸容照得纤毫毕现。安萧寒立足之处周围的沙土受到剑气的冲撞,向四周飞散。
安萧寒黑衣飘扬,神色不动,寒雨剑缓缓上举,好像一把剑有千斤之重,直刺蓝若海剑花的中心。
“当”!
一声巨响,响彻全场!朱清筱被震得几乎要尖叫出来,赶忙用双手捂紧耳朵。
蓝若海借力再次腾身而起,升上一丈之高,一个翻腾,剑光再次笼罩下来,又是一招“天光乍现”,威势更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