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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这漫长的一天,蓝桥无论身体还是精神,都已十分疲惫。
然而他躺在崭新的被褥中,却是思潮起伏,久久难以入睡。
直到窗外传来隐约的歌声,他才一轱辘又爬起来,披上外衣推门而出。
缥缈的雨丝好似轻纱,温柔地拂动他的面颊,又像薄雾般将他全身笼罩,浸润他的每一个毛孔。
云层仍然很厚,月光难以穿透,整个兰园因而显得幽暗静谧,只有蓝枫居住的雅舍从窗里透出橘黄色的光。
但见灯光之下,两道婀娜的人影在窗内翩然舞动,还不时左右交错,看身形正是鹿氏姐妹。同时轻妙的歌声也从窗缝中传出来,二女边唱边跳十分卖力,还间杂着蓝枫拍掌叫好的彩声。
本雅莉俏立在月湖边,任由双脚被湖滩上的水波冲刷,似在想着什么心事。她不时转头看向那扇亮着灯的窗,神色时而气恼,时而不解,时而又显得落寞。
蓝桥知道自己没资格劝慰她,暗叹一声,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沿着湖岸信步而行,走不足一刻钟,就见项逸轩负手站在一座凉亭之内,目光忧郁地看着墨涌般的湖面。这凉亭坐落在月湖另一边的小土坡上,刚好是蓝桥下榻木屋的最远点,若是换了白天,此处实乃畅享湖光的最佳地点。
“怀远,你来了。”项逸轩偏头看了蓝桥一眼,视线重新落回水雾中的湖面。
“你知道我会来?”蓝桥讶然道。
“不知道,但你来了我也不意外。”项逸轩微笑着道,“换作我是你,恐怕也睡不着。”
蓝桥一边拾级登上土坡,一边随口道:“为何?”
“大仇得报,又如夙愿得偿,任谁刚完成追寻已久的目标,都难免怅然若失。”项逸轩淡淡道,“这一战的结果将很快传遍天下,到时候怀远的声名将登上前所未有的高峰。”
“思邈如此看法,倒真是误会我了。”蓝桥摇头道,“我心绪难平,既不是因为报仇后的空虚,也不是因为即将扬名的兴奋。说实话今天就像我度过的无比普通的一天,安萧寒也好、柳月遥也好刘璟也好,都不会让我产生太大的波动。”
项逸轩试探地道:“那怀远是为找李小姐的事而苦恼?”
蓝桥看了他一眼,不答反问道:“其实我有一事不明,正想请教思邈。”
“请讲。”
“当初在岳阳,菱儿和李小姐被任达他们抓去,思邈身为座上客,却暗中为我通风报信,使我能及时救出她们。后来在洞庭湖的码头处,我遭遇花语夕的追杀,也是你驾着一艘船把我救起。这次在秦淮河上,又是你替我瞒过刘璟,我自问与思邈不过萍水相逢,思邈三番五次义助于我,究竟有何缘由?”
项逸轩莞尔道:“你怕我挟恩图报?”
“本来也这么想过,但现在不这么认为了。”蓝桥苦笑道,“思邈家大业大,说是富可敌国亦不夸张,哪有用得到我的地方。”
“这话说得倒也不错,我的确没想图你什么。”项逸轩含笑道,“我只是单纯觉得你这个人还算有趣,想和你交个朋友罢了。”
蓝桥觉得这话有些敷衍,但也不好继续追问,坦白道:“李小姐算是我的故交,说实话她的失踪我要担上一定的干系,因而弘毅先生责令我十日之内把李小姐带回弘毅庐。”
“十日?今天是第几日?”
“第三日晚。”蓝桥顿了顿,旋又补充道:“是我和弘毅先生约定后进京的第三日晚,但若从她失踪算起,到今已是第七天了。我真的不敢去想,这七天里她都经历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