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孔狰狞,声音沙哑地对松冈盛政道:“先杀了这小子,不然咱们谁都走不了。”
松冈盛政应了声是,转头又朝蓝桥杀去。藤原景弘再次施展剑门宗的绝学,在松岗盛政的招式间隙出剑如风,以凌厉至极的剑招杀得蓝桥疲于应付,一时险象环生。
蓝桥且战且退,忽然感到背后一阵炽热,原来山火已然烧至崖上的空地,在他身后蔓延成一片火海,让他再无路可退。
搞砸了。
这是蓝桥在这一刻冒出的新想法,甚至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本来他是狩的人,却因低估敌人的实力,反被他的物逼如绝境。
背后是熊熊燃烧的“火墙”,前方的藤原景弘和松岗盛政越逼越近,就算他现在肯保证说任由他们离开,对方也不会答应。
他们只会在未来的几招倾尽全力,等杀死自己或至少打得自己无法行动,再趁山火将整片北崖吞噬前离开。
但他难道就甘心向命运屈服吗?
不认命又能如何?他还有机会反败为胜吗?凭他现在这个样子?
他的嘴角扬起讽刺的微笑,像在嘲弄一个不相干的人,一幕幕往事从他的脑海中飞掠而过。
从第一次学习握剑开始,他用一瞬间回顾了自己短暂的一生,想到自己曾多次在险境中化险为夷,不禁更为今日“下坏了一盘好棋”感到遗憾。
身后的火舌越逼越近,不断舔舐着流光剑的剑锋,干燥和炽热的空气燎烧着他的衣角和发丝,眼前的藤原景弘发丝狂舞,化作一个模糊的黑影,在火焰的衬托下如同修罗再世。
他想起几个时辰前在山寨,和风夜菱分别时的情景。那时的风夜菱面色平静,仿佛根本没有想到,那可能会是她看向蓝桥的最后一眼。
接着他又想起白雪音,想起和她远赴河西,被困在宝藏中的艰难时日。
抱歉让你失望了,我的好师妹。
然后李静姝和花语夕分别进入他的脑海,两个身影逐渐靠近,最后叠加在一处,忽远忽近地让人分辨不清。她踏着轻盈的脚步在山林之间翩然起舞,足尖撩起的水花如珍珠般反射出耀眼的阳光。
因为在千里之外,有人等着你归来。
他想起她的赠言,心中猛地一个激灵,仿佛对命运的安排做出最后的抗争,同时眼前泛起奇妙的幻影,那半卷取自西夏宝藏的虚烬十方如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动,在他眼前一页页地翻过。
对这半卷秘笈,蓝桥虽早背得滚瓜乱熟,对其中的很多语句仍是一知半解,他除了从中悟出“气激术”的运气窍门,始终未曾获益更多。
然而此时,一句录在虚烬十方秘笈中的引自老子的话突然停在他的眼前。
天地之间,其犹橐龠tuo2yue4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
这句话他始终不解其意,更不明白和武功有什么关联,此刻他握着发烫的流光剑,只觉全身气力都被一股诡异的力量抽空,随即又有一股奇妙的感觉从脚下传来。
那感觉就像他踩进了水里,沁凉的水流沿着他的双腿一路向上流,沁润他的全身后钻进他的心肺里。
他憋得喘不过气来,只隐约看到流光剑上异芒闪耀,亮得刺眼。
陡然间,他只觉得一阵激颤,流光剑上的异芒竟破剑而出,如划破夜空的闪电般射向身前的人影。
一声巨响过后,剑芒消失,蓝桥清醒过来,再没有方才的虚无感憋闷感。
“当啷”一声,松冈盛政的长剑掉落在地。他双手抱头,拼命揪着头发,同时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倒在地上的“藤原景弘”。
蓝桥沿着他的目光看去,却哪里还能看出一点人的形状?
藤原景弘倒下去的地方,分明只剩下一块焦糊的黑炭。
再一看脚下,但见方圆几步之内花朵凋零,野草枯萎,就连被山火从林中赶出来的蛇鼠蚊虫也似在一瞬间被抽干了生命力,死得到处都是。
蓝桥的目光再次转向松冈盛政,似想向他询问,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松冈盛政一言不发,只恐惧地大张着嘴,看向蓝桥的目光如见鬼魅,中了邪般不停地后退。
“喂!”蓝桥见松冈盛政毫无觉察地退到崖边,还没来及提醒,后者已一脚踏空,翻滚着跌下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