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尚是二人交手以来,第一次剑戟交击。
风夜菱亦是首次感受到对方“繁英落春”的内家真气,只觉这股劲力虽没有刚猛的爆发,却更绵长柔韧,就像一株根系茁壮的大树,她家传的天玄真气如狂风暴雨,却终不能将其彻底压制。
花语夕身子一晃,接着两腿陀螺般旋转起来。她长剑在地上一点,娇躯腾空而起,双足绞缠着旋转着,以足尖踢向风夜菱的面门。
风夜菱伸手一挡,花语夕两只小脚顺势踩在风夜菱的小臂上,然后她整个身子如折叠起来一般,上肢以一个极柔韧的姿态猛地贴向双腿,长剑则沿着腿侧探出,陡地刺向风夜菱的玉颈,正是一招“海棠春睡”。
面对如此近距离的招式,风夜菱用菱歌戟这样的重武器就有些力不从心了,她索性一手抓起花语夕的脚腕,然后奋力向外一甩。
花语夕轻飘飘地倒飞而出,宛若一只春燕。
风夜菱抓住机会,将菱歌戟舞得呼呼作响,一步接一步地向前进逼,不停攻向花语夕的落点。
花语夕边飞边退,不住以脚尖点地,如浮在空中的一朵柳花。
她柔软的手臂挥起长剑,不断以柳条般的手法抽打风夜菱的戟身,乃是她二十四式剑法中的“飞花舞柳”。
二女一进一退,风夜菱攻得虎虎生风,威风凛然,花语夕则退得轻灵飘逸,脚步犹如舞步,长剑好似善舞的长袖。
面对风夜菱连绵不绝的进攻,花语夕心中一阵恍惚,仿佛又回到十几年前的京城。
那是一场在韩国公府举办的家宴,庆祝大将军蓝玉在捕鱼儿海大破北元。太子朱标、曹国公李景隆、魏国公徐辉祖等京城权贵尽皆到场赴宴。
风夜菱也作为她的闺友参与了那场家宴,在她羞臊不敢见人的年纪,陪她跳了第一场“静夜舞”。
那时的李静姝虽才十一岁,但已出落得有模有样,舞技更是远超常人,与当时早已名声大噪的美人胚子风夜菱堪称一时双绝。
她们二人心有灵犀,配合默契,事先不需要如何演练,单凭着从小到大对彼此的熟悉,就知道对方的下一个动作会怎么做。她们一曲堪称完美的“静夜舞”跳罢,立时引得宾客大呼过瘾,啧啧称奇。
就当她准备下场的时候,有好事者提出,她们两个的舞都那么精妙,无第一“舞”无第二,不如让她们比试一场,看谁更胜一筹。
当年的李静姝还比较羞涩,倒是风夜菱爽快大方地应了下来,于是两女各站在台子的一边,在同一支曲下分别作舞。
那时的风夜菱就和此刻一样,动作间充满了张力和攻击性,还时常跨过台子中线,“侵入”到李静姝这一侧的空间,仿佛每一个姿态都在做出声明,她才是最厉害的舞者,任何人都无法超越。
但李静姝并不示弱,通过一段完美而动情的演绎同样赢得了满堂喝彩,直到最后才出了一点小小的瑕疵。
她在一次抬腿的过程中甩掉了鞋子,鞋子飞到台下,让她羞得无地自容。
想到这里,花语夕自嘲地一笑,心中充满对过去的怀念和款款温情。
破风声再次在耳畔响起,花语夕抬眼一看,原来风夜菱的菱歌战戟已趁她刚才走神,朝她的脖子扫来。
她蓦地吃了一惊,赶忙收敛心绪,长剑使出一招“神都国色”,剑锋兜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绕过菱歌戟的锋芒反切向风夜菱的手腕。
神都国色是她二十四式剑法中的第二招杀手,多用于出其不意,在逆境中反败求胜,取的意境仍是她舞步中的一种变化,好似平日里并不惊人的牡丹花,有朝一日绚然绽放,国色天香满皇都。
风夜菱目光一闪,仿佛提前料到她的这种变化,低头一钻闪过她的长剑,欺进到她剑影内的虚处,同时一个弓步下探,手肘狠狠打在花语夕的小腹上。
花语夕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蓝桥见状想伸手扶她,却被她用余光扫到,硬是自己向旁滚倒在地,也没让蓝桥碰她一下。
“你没事吧?”最后还是凌羽飞把她扶起来。
“没事,大小姐没真用力。”花语夕苦笑摇头,目光朝风夜菱看去。
风夜菱仍怔怔看着她方才摔倒的地方,似乎陷入沉思,又仿佛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蓝桥看看风夜菱,又看看花语夕,几度想说点什么缓解这尴尬的气氛,却终不知说什么好。
“大家身手不错,刚才是我趁她分神才伤到她,并非我真的比她厉害。”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花语夕去不成了的时候,风夜菱让人意外地道:“你们带上她吧,说不定能帮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