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桥第二天醒来时,天光已然大亮。
曾在梦中出现的花语夕芳踪杳然。
蓝桥揉着眼坐起身,看着自己干净整洁大帐,一时想不清楚,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真的来了?
蓝桥穿戴整齐,掀帘而出,就见公孙豹、范娘和大奉先都围在他的帐外,神色奇怪,似乎鬼鬼祟祟的。
“你们……有事吗?”蓝桥见他们三人作势要溜,疑惑地问。
“我们……这……没事……哈哈,没事!”三人彼此对望一眼,大奉先打了个哈哈,“我们这是……一起值夜来着。”
“对,一起值夜。”公孙豹一拍脑袋,上下打量着蓝桥道:“看大帅容光焕发,昨日的颓态一扫而空,就知道大帅昨晚一定休息得很好。”
范娘也挤着眼睛笑道:“大嫂没白来。”
蓝桥心下一惊道:“大嫂?你们是说花……她来了?”
公孙豹呵呵笑道:“什么叫她来了呀,大嫂在大帅的帐里待了一整晚,快天亮才走的。嘿,不过话又说回来,大帅可真是够猛的,大嫂一边叫一边喊疼,走的时候还一瘸一拐的,真是让人心疼呢。”
“心疼你大爷!”蓝桥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心中却有些忐忑,看来花语夕昨晚确曾来过,帮他打扫了大帐,又给他重新敷药包扎。
那么,他和她在梦中的那些“对话”,还有后来打她的事,是否也真的发生过呢?
他努力回忆着昨晚的梦境,依稀记得自己曾说了很多不该说,特别是不该对她说的话,最后好像还打了她。
那根竹竿,此刻就静静立在他的榻边,他记得在梦里,花语夕曾向他认错求饶,他却硬说要罚她,用竹竿打她的脚心,还让她自己报数。
“一。”花语夕跪趴在地上,雪白的脚心摊开,被蓝桥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后,又委屈地道:“疼……”
蓝桥却不理会,又打了她第二下,花语夕只得含着泪,继续往下报数,接着是第三下,第四下……
他现在已记不清,昨晚曾打过她多少下,倘若此事真发生过,那他做得也太过分了吧。
但愿这只是单纯的南柯一梦,花语夕虽然来过,但自己并未对她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也更没有打她。
蓝桥的心像是突然被什么牵紧,急于想求证般抓住公孙豹问:“你说她喊疼?是怎么喊的?”
公孙豹嗫嚅着道:“这我怎么学嘛……也太……”
他话没说完,就见朱清筱从远处走来,心中大叫救星,忙道一声“你们先聊”,扯着范娘和大奉先头也不回地溜了。
朱清筱气色不错,手里拿着条厚厚的围巾,给蓝桥套在脖子上道:“这是百人织的围巾,是少女营大家的一片心意,里面也有我的一针,她们让我献给你呢。”
“你在少女营过的夜?花语夕呢?”蓝桥摸着那围巾的面料问。
朱清筱坦然道:“她天快亮的时候来过,这围巾上的最后一针就是她织的。”
蓝桥追问道:“她有什么异样没有?”
“异样?”朱清筱摇头道,“天色太暗,我没留意。”
蓝桥正待再问,忽然铁牛从营门口的方向过来,看了眼蓝桥和他身边的朱清筱,神色古怪地道:“又一个没见过的小姐来找大帅,说是姓王。”
“姓王?”蓝桥奇道,“她一个人来的?”
“不是,还跟了个青年,大概是她的护卫之类。”铁牛回忆着道,“看面相倒也没什么恶意。”
蓝桥走至营门,就看到王小弯和陈玉衡,前者正冷得搓手,见他出来便道:“信远茶楼是我盘下的第一处产业,已经整修好了,今天傍晚重新开业,古先生会到场说书,还请公子赏光,去给我捧个场。”
陈玉衡也怂恿道:“去吧去吧,师父还没听过古先生说书呢,肯定精彩的。”
“花语夕也去吗?”蓝桥问王小弯。
王小弯点头道:“当然,我已帮你们预留了二楼最好的包厢,到时候就可以不受干扰地喝茶听书了。”
“那我去。”蓝桥爽快地道。
“人家也要去嘛。”朱清筱一听有好戏,揽住蓝桥的手臂撒娇道。
王小弯似乎有些不悦,但也没资格反对,再次提醒了蓝桥时间,便和陈玉衡一起告辞离去。
傍晚,蓝桥携朱清筱走进张灯结彩,相隔多日终再次变得门庭若市的信远茶楼。
把门的小厮早得过王小弯的嘱咐,一见他们来,立刻把他们带到楼上预留的包厢,而花语夕此时正坐在包厢内的一张圆凳上,悠闲地翘着脚嗑瓜子。
蓝桥见到花语夕的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她的脚,试图确认自己昨晚打她的事只是在梦里发生。
但花语夕穿着整洁的鞋袜,还有华美端庄的衣裙,脖子以下除双手外再看不到一寸外露的肌肤,只有衣裙恰到好处的剪裁,勾勒着曼妙的身体曲线。
“怎么样,好看吗?”花语夕噗嗤一笑,似乎早忘了和蓝桥间的口角嫌隙,把刚嗑出来的瓜子仁用指尖一弹,径直往蓝桥的嘴边飞去。
蓝桥略一张口,把瓜子仁吃到嘴里,朱清筱却不满地看着花语夕道:“妖女就是妖女,狗改不了吃屎,妖女改不了勾人。”
花语夕慢悠悠地一笑道:“小郡主好歹也算是个尊贵人物,怎能满口粗话,没有丝毫的娴淑气度?你这样骂我,丢脸的不是我,而是你的蓝桥哥呀。”
朱清筱一看蓝桥,果然见他涨红了脸,窘态毕现,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硬撑着道:“你昨天是怎么对蓝桥哥的?反正有我在,今天你休想……”
她话还没说完,又一枚嗑好的瓜子仁从花语夕的指尖飞出,丝毫不差地飞进她的嘴里,她本想吐出来,但经过花语夕的提醒,又怕在蓝桥面前显得粗鲁不雅,于是她也只能吃下,然后大嗔道:“你这上都沾到口水了,咦惹,恶心。”
蓝桥一听这话,脸上又发起烫来,恰王小弯和陈玉衡走进包厢,前者询问了花语夕对茶楼整修后的满意程度,后者则笑着道:“古先生已经来了,好戏马上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