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语夕直到花轿前才被蓝桥放回地上。
她怎么说也算是个“巾帼豪杰”,听着左右两旁宾客看客们的起哄声、笑声和口哨声,不禁庆幸自己有红盖头遮着面庞,不致让她此刻娇羞的模样落入外人眼中,沦为笑柄。
身为女方喜娘的本雅莉走到她的身旁,一边帮她整理衣裙头饰,一边低声告诉她周围的情况。
花语夕穿着崭新的凤冠霞帔,内套红袄,腰间系着流苏飘带,下围绣花彩裙。她头上的凤冠由绒球、明珠、玉石丝坠等物连缀编织,肩上则披一条绣有各式吉祥图纹的锦缎,即所谓“霞帔”。
一顶八人抬的大花轿停在门口,轿身围着红幔,轿顶覆有翠盖,翠盖上插龙凤呈祥,四角则挂着丝穗。
本雅莉点起一根红烛,又拿出一只铜镜,往轿厢内照了照,是为“搜轿”,意在驱逐藏匿轿内的冤鬼。
路子亭帮冷晗倒了一盏浊酒,冷晗把酒盏递到花语夕面前,花语夕双手接过,是为“起嫁酒”。她掀起红巾一角,将酒一饮而尽,视为对娘家的辞别。
上轿前,身为男方喜娘的朱清筱三次催促,花语夕却故作矜持,扭捏着佯作不愿出嫁,直到最后蓝桥亲自牵起她的手扶她上轿,她才乖乖从命。
起轿后,整个接亲队伍以一对龙凤花烛开路,蓝桥身披大红蟒袍,骑着高头大马,由蓝枫牵马而行,旗锣伞扇紧随其后,再之后才是坐着花语夕的花轿,两位喜娘朱清筱和本雅莉则陪侍在花轿两旁。
花轿后跟着一辆大车,车上载了两口红木箱子,里面装着冷晗用养老钱为花语夕购置的几件首饰,几样摆件文玩,还有杯盏碗盘等日常用品,算是陪嫁。
冷晗的独居生活并不富裕,买这些物件几乎花光了他的养老钱,花语夕本来不肯接受,但耐不住冷晗坚持,只得含泪带上,并在心中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奉养这位义父,不但治好他的伤病,还要让他颐养天年。
人们点起早准备好的鞭炮,以茶叶米粒撒向轿顶,锣鼓唢呐齐唱,甚至还有舞狮为贺的,气氛欢喜热闹至极。
那花轿虽有八人在抬,走出没多远却剧烈地摇晃起来,花语夕命本雅莉发给轿夫红包,轿夫们这才笑逐颜开,停止对轿中新娘的“折腾”。
队伍从冷晗新宅出发,在北平城内兜了一个大圈子,让几乎满城百姓都感受到这场婚事的喜庆与欢闹,这才转回本来只相隔了两条街的金台西舍。
从此东西两院皆为蓝桥所有,风花两房夫人分居两院,以示平起平坐。
花轿抬过寓意红红火火的火盆,在西舍的院门口落轿,迎亲的鞭炮声、锣鼓声、歌声乐声响作一团。
风夜菱同样一身大红色的吉服,立在院门口迎轿,她把翳影弓并三支红箭递给蓝桥,蓝桥拉弓连射三箭,意为情定三生,还意在驱除新娘一路可能沾染的邪气,同时也借这把蓝若海曾用过的弓表示对新娘的祝福。
夏霜施妙儿二婢在轿前铺开红毡,本雅莉掀起轿帘,扶着花语夕小步下轿。花语夕穿着喜鞋莲步轻移,缓缓往放着红漆马鞍的门槛上跨去。
新娘跨马鞍,一世保平安,花语夕走进院门后,扶她走路的喜娘由本雅莉换成朱清筱,以示娘家到婆家的“交接”。
走过垂花门,花语夕面北而立,蓝桥则立于举办喜宴的二进正房前,向花语夕作揖行礼。花语夕还礼后,二人携手进入房门。
二进正房的堂屋设东西北三席,进门后花语夕及娘家随从在西,蓝桥及夫家随从在东,朱棣、徐妙云、冷晗等长辈则坐在北面正席。
新郎新娘在入席前,要先到堂屋两侧的耳房洗脸,新娘在西耳房,朱清筱为花语夕端上脸盆和毛巾,把她的红盖头揭开一点,帮她擦净面庞,新郎在东耳房,由本雅莉拿来脸盆和毛巾,蓝桥取过毛巾自行擦脸。
随后二人回到席前,朱清筱为花语夕倒酒,本雅莉为蓝桥倒酒,新郎新娘齐饮一杯,然后转向厅门而立。
坐在东席的风夜菱轻叹道:“早知道成亲是这么盛大的场面阵仗,我真不该便宜了他。”
蓝枫喟然道:“是体面也是折腾,这么大的一场喜宴,新娘却连一口饭都吃不上,拜完了堂就送去洞房苦等,直到晚上才能再见到新郎。”
白雪音和赵雪楹同样受邀与宴,也坐在东席,前者显得有些落寞,幽幽地道:“宾客们这么热闹,可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