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瀑布上游,某处竹林小院内。
当抱剑汉子与俊俏少女的身影一起出现在这儿时,院内已经人去楼空。
只留下上锁的院门,血迹未彻底洗尽狼藉一片的庭院,和匆忙收拾后一地杂乱的屋子。
二人沉默片刻。
赵芊儿平静走到庭院中央一处血污前,纤身前倾一跪。
她面色漠然,五指却颤抖都插进了灰色的尘与黑凝的血里,紧握成拳,抓起一大把血土。
少女右手的那把新入鞘中的‘蛰雷’,此刻有紫黑雷霆溢出,‘流淌’一地。
覆盖她周身三尺。
李白抱剑默默走到院门前,蹲下,两指擦过地面的灰尘。
他低头瞧了瞧,然后起身,看向身后被雷霆笼罩的少女。
“一个坏消息和一个不是太坏消息。”
汉子目光落在少女脚下那片赵戎断去右臂时站立的土地,鼻子嗅了嗅院内的血腥气,语气冷静总结道:
“他没死在这儿,不过……却是重伤了,然后……可能是被带去了别处,也可能……他找到了一丝生机,暂时逃了出去。但是……”
李白看着她,没再说了。
少女低垂眼眸。
她知道汉子想说什么。
这儿在她被传送走后,压根就没有一丝真正意义上的打斗痕迹,整座院子里都只有一人的血迹……
也就是说,那个毁容老儒生毫发无伤,从始至终,都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杀,没有能反杀的‘大意外’发生,没有能对毁容老儒生构成威胁的出手痕迹留下……至少说在这座院子里没有。
那么最有可能的一种情况,便是毁容老儒生主动带走了重伤且无法反抗的赵戎。
后者逃走的可能几乎为零……而就算发生了,那在已经将全部的‘一千里’让给了她的情况下,他扶摇境修为又能在一位金丹境老怪物的眼皮子底下,逃到那里去呢?
假如他除了朱先生赠送的墨字‘一千里’传送外,还有其他逃跑后手,那么为何又要在重伤之后才使用呢?
就算还能再往下找到符合条件猜测,但这些可能也是微乎其微了……这些是最正常且理智的判断。
二人都不是傻子。
院子里安静了片刻。
“他不会死。”
少女面无表情,轻轻摇头,握剑起身。
她眸光一转看向周围匆忙收拾的空屋子。
汉子点点头。
三息之后,二人的身影蓦然出现在竹林外一条偏离主路的小道上。
他们的脚下,有两道不明显的车辙。
方向朝南……
一炷香后。
某条通往寒京的官道上,有两辆车轮急滚的颠簸马车。
马车一刻不停。
哪怕此刻它前方的道路上出现了两道等待的人影。
一个抱剑汉子与一个冷漠少女。
似是看清了其中某少女的熟悉身影,两俩马车猛然偏离官道,速度更快了。
然而。
几息后。
马车静静停在了路旁,两匹老马倒地。
在抱剑汉子与冷漠少女的目光下,马车上走下来了妇人,孩子,老仆……
没有某位张姓儒生的身影。
“人呢。”少女说。
全场安静,无人应答。
众人颤着身子低头,似是都没听懂她的意思。
他们中,那个事发前被张会之提前支走的妇人嘴皮子颤栗。
她当时听从丈夫吩咐,去熟人家拿下酒菜,并没有目睹院内发生之事,然后回来后,这个性子温良的妇人还是隐隐猜到了些什么,毕竟那人是她朝夕相处的丈夫……
妇人身旁,那个抄了一千遍书的木讷少年依旧表情木讷。
见无人出声。
少女点点头,提着剑缓缓走到妇人身前,看着这个戎儿哥曾笑语让她‘学习’的儒生之妻,点头轻声。
“姐姐,我家夫君呢?”
她十分礼貌,像知礼守节的温顺儒妻。
若不去看少女纤手上那柄‘流淌’紫电的剑的话。
从未违逆丈夫的妇人啊了啊嘴,几次欲语,最后还是畏畏缩缩道:“妾身不知。”
“哦。”少女点头,看着她表情没有变化,只是扫视一圈旁边的木讷少年语老仆们,“请问,你们呢。”
众人或沉默或摇头。
抱剑汉子没去看这些人,只是垂目注视脚下。
场上,少女面色如常,继续细声礼貌道:“姐姐,那你家夫君呢?还有那个抽旱烟的毁容老仆,他们呢?”
妇人低头,“妾身不…不知。”
少女的目光又看向场上其他人。
他们亦是摇头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