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川,德胜路,警署修配厂。
对于张一手来说,现在是进退两难。
一方面,要全力配合谢广坤和李大牛劫持警署消防车,来赢取他们的信任,来掌握他们下一步计划,同时加深好感,以便今后更好的合作。
另一方面,还要时刻想着保护耿直的安全。
虽然他清楚,这个时候,耿直应该已经知道谢广坤刺杀他的详细方案,估计提前有了防备。不过,看谢广坤和李大牛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张一手也担心,万一耿直哪一块有了什么疏忽,别真的被这两个冒失鬼给刺杀了。
根据张天翼带过来的消息,徐晓蕾的意思,是要求他提前破坏谢广坤和李大牛的刺杀计划。不过,既要将刺杀计划提前破坏,又要不被他们怀疑,继续赢得他们的信任,难度确实很大。
一时半晌,张一手也想不出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来。
“看来只能随机应变,找机会了。”张一手心中默念道。
……
与此同时,李大牛扶着自行车,站在德胜路和西大街相交的街角处,时不时地叫卖着糖葫芦。
这个时候,这个地方,路上行人寥寥无几,车辆更是很少经过。
在这个地方卖糖葫芦,确实有些别扭。虽然不停地吆喝,不过李大牛的目光,却一直盯着斜对面的谢广坤和张一手,等着他们的指令。
德胜路,李大牛站着的斜对面路口。
站在墙角的谢广坤和张一手,全神贯注地盯着修配厂里的动静。
他们站的地方,与警署修配厂、李大牛所在的街角呈三角形,既能看到修配厂那边的一举一动,也能为李大牛第一时间下达指令。
过了半个来小时,谢广坤和张一手发现,修配厂里走出了一个师傅。一起在墙根晒太阳的四个人,与师傅攀谈几句后,一起站了起来,晃晃悠悠向修配厂里面走去。
不出意外的话,消防车应该修好了。
谢广坤握紧拳头伸向了空中,给李大牛方向去了一个手势。
等的有些心焦的李大牛心领神会,跨上了载着糖葫芦架子的单车,等着谢广坤新的指令。
……
又过了十几分钟,警署的消防车从修配厂,慢慢悠悠开了出来,上了德胜路,向北驶去。
谢广坤将举起的拳头快速放了下来,李大牛见到谢广坤的手势,连忙蹬起单车,向交叉路口骑去。
谢广坤和张一手也摸了摸手中的家伙,从墙角向十字路口快速冲了过来。
消防车在德胜路由南向北驶去,这段路路况一般,车速不快。
正拐向西大街之时。
突然,一辆自行车也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被消防车直挺挺连人带车撞倒,车上的人滚了几圈,躺倒了车前,车上载着的糖葫芦也撒了一地。
司机见状,连忙急刹车,不过消防车重量很大,加之路上的积雪尚未融化,滑了十几米方才停下。
看起来轻描淡写,实际是惊险万分。算是福大命大,消防车再往前,滑几米,就压到躺在地上的李大牛了。
刚才那一下子,也就是李大牛是个练家子,加上有了心理准备,否则早已一命呜呼了。
见李大牛倒在消防车的前面,开车的司机,说道:“太君,撞人了。”
“八嘎,撞就撞了,拉温泉水要进。咱们开路的噶或,让警署,来处理吧。”车上日本宪兵说道。
“太君,人在车前面,可能还有口气,不行,先把人抬走吧。”开车司机见人就躺在车前,又说道。
虽然警署安排了两个司机,一个中国司机,一个日本司机。
不过,日本司机很少在城区开,闲人多太累。从修配厂出来,开车的一直是本来做跟班的中国司机。
“晦气!好吧,咱们下去把人抬到边上,就走。”旁边的日本司机也怕一会儿围上老百姓,不好脱身,连忙说道。
“好,下去,搬边上。”
说着,一名宪兵和这名日本司机下了消防车。
机不可失,已经从远处冲了过来的谢广坤和张一手见状,眼色一对,点了点头。
说时迟那时快,张一手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手中匕首见血封喉,将刚下车的日本宪兵喉咙割断,日本宪兵登时毙命,声都没喊出来。
谢广坤则从车门跃进车中,未等车上日本宪兵反应过来,匕首插进了宪兵的心窝。
日本司机这时才觉察到突如其来的危险,正要大声呼救,却见李大牛飞镖出手,正中喉咙。
电光火石之间,两名日本兵,还有一名日本司机,便成了张一手、谢广坤和李大牛的刀下之鬼。
张一手对李大牛问道:“大牛,怎么样?还行吧。”
“要不是我有准备,这车撞上我就真完了。现在还好,就是后背有点疼,其他地方没事。”
“那行,趁现在没人围上来,咱们把地上这个两个人,马上抬车里,找个地方处理,别让人发现。”张一手说道。
说着,张一手将地上的日本宪兵扛了起来,用力扔进了车里。
李大牛也拽起了躺在地上的日本司机,和张一手一起,将他抬上了车。
张一手见地上撞得不成样子的自行车,和散落一地的糖葫芦,说道:“我把自行车和糖葫芦再收拾一下,咱们就走。”
“老鬼,咱们快点走吧,别一会儿被人看见,就走不开了。”谢广坤说道。
“我看了,这个地方挺偏,没看到有人经过。要是不把自行车和糖葫芦收拾好了,很容易给日本人留下线索。通过糖葫芦找到那个小孩,顺藤摸瓜,很容易找到咱们了。咱们一起动手,用不了多大功夫,就收拾出来了。”
张一手心里清楚,当然不能就这样走了。
要是这样走了,留下了自行车和糖葫芦的线索,很容易被日本人追查到张天翼。即便那时张天翼把话说圆了,也会引起日本人的怀疑,对自己和金桂娘的身份也会开始调查。
毕竟两人现在张健和金虹的身份是杜撰出来的,真要是引起了日本人的怀疑,保不准哪块会出现纰漏。
所以,他一定要把自行车和糖葫芦处理干净。
见张一手忙着收拾现场,谢广坤无奈也下了车。谢广坤也是老特工,当然知道张一手说的没错,这么明显的痕迹,是不能留给日本人的。
两个人都是此中老手,不大会功夫肇事现场,就收拾的干干净净。仔细检查一遍,没有发现什么漏洞后,二人上了车。
……
上了车后,张一手对身边谢广坤说道:“八马兄弟,一会儿到绅士舞厅那块,一定会有盘查,这三个尸首不能留在车里,要找个地方处理了。”
“老鬼,咱们想一块去了,得找个日本人一时半晌发现不了的地方。要是被日本人或者老百姓发现了,就不好办了。”
“我寻思咱们先去西炮台那边,西炮台那边僻静,把这三个人衣服换上,再把他们尸首扔到西炮台乱坟岗。”
“老鬼,西炮台不顺路啊,时间能来的急吗?”李大牛问道。
“现在还不到两点,又有了这辆消防车,到西炮台乱坟岗用不上一刻钟,处理好尸首,到绅士舞厅那边也就三点多钟,时间来的急。”
“行,就听你的。”谢广坤说道。
“师傅,咱们走吧。”李大牛的手枪往司机腹部靠了靠,说道。
此时,车上的司机已经吓得尿了裤子,战战兢兢,生怕李大牛顶在在他腹部的手枪走了火,一动也不敢动。
听到李大牛的话,连忙说道:“好汉爷,好汉爷,你们说什么,我听什么,不杀我就行。”
“只要你听话,绝不伤你性命,开车去西炮台,别磨蹭了。”
司机听后,连忙启动消防车,向西炮台方向驶去。
……
西炮台地处营川城最西边,紧邻辽东湾。晚清时候,是辽东湾的军事要冲,承担着辽河口的海防任务。
日本人占领营川后,这里就成了刑场,死刑犯都在这里行刑。
死刑犯被执行后,尸首有人认领的,执行完由家人拉走。没人认领的,就抛在刑场后面的大坑里,集中掩埋。时间久了,尸首越来越多,营川城老百姓就把这叫做乱坟岗了。
乱坟岗里,横七竖八不少无主的尸首堆在那里。
现在是腊月时分,天寒地冻,尸首不会腐烂,也就任由着露天堆放,等到开春了,尸首要腐烂,再集中掩埋。
张一手、谢广坤、李大牛,加上车上司机四人,将三人的衣服从里到外扒了下来,又将三个尸首扔到乱坟岗的深处。
从西炮台乱坟岗出来,又往回开了一段距离,张一手又将撞得稀烂的自行车和收拾起来的糖葫芦分别扔到不同的地方。
处理完这些事,谢广坤换上了日本司机的衣服,而张一手和李大牛则穿上了日本宪兵的服装。
准备停当后,坐在副驾驶的谢广坤对司机说道:“张大鹏,往绅士舞厅那边走,开车吧。”
这一路上,询问得知,车上的司机名叫张大鹏,二十多年前跟族人从山东闯关东来营川的。
十七八岁进到营川警署打杂,因为人勤快,干活麻利,就跟着警署师傅学了开车。
日本人占领营川后,王雨亭做到警署的副署长,他做了王雨亭的专职司机。
王雨亭出事后,李大鹏也收到牵连,被日本人盘问了多次,警署这份差事差点都丢了。幸好张大鹏之前人缘好,大家都替他说话,才保住了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