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悦望着傅启涵离开的身影,陷入自我反思中,如今宋良韵回来,这个人怕是更疯魔了,为了好好地活下去,她要暂时远离宋家,远离剧情。
在外颠簸了将近一个多月,终于又回到了宋家的宋良韵,正被地主娘抱着,她心中感动身体却不敢动,任由这个身体的母亲使劲揉搓。“我家韵韵真的好了么?你再叫一声娘听听……”
宋良韵无奈,只得说“娘,我没事了。”
“这下好了,我儿身子好了,我孙女儿也回魂儿了,我得给大仙儿们去上个香念叨念叨。”宋家奶奶是个有信仰的人,她不信神不信佛,却信大仙儿,不说村里的黄大仙,家中还供着狐仙和长仙。
一说起狐仙,宋良韵就想到了狐狸眼的赵慎初,难不成他是狐仙?不不不,他顶多也就是个狐狸精吧!突然分开,还有点想他是肿么回事?可能他就是个狐狸精,那个磨人的小妖精哟!
哭哭笑笑热闹了一番,宋家两父子终于可以安静地坐下说会儿话了。宋城把这一路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还原了说给宋良辰听,听得宋良辰一直眉头紧锁。
“爹,你说小妹是在痴傻的时候给那国公挡的刀?”
“是啊,她不傻怎么敢往前凑啊?你是没看到那土匪的大刀啊,这么宽!这么厚,”宋城一边说一边拿手比划着,“上面还镶着许多的铁环,那刀一动,叮当作响,爹现在想起都后怕,要是那刀再深两分,你妹妹她,她就回不来了……”
宋良辰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傅启涵怎么会找到青州的官兵来剿匪?听您的意思,那青州的匪患应与官府的放纵有关,傅启涵无官无职怎能驱使官兵?”
“这也是爹一直都想不明白的地方,当时所有的心思都在韵韵的伤上面,还没等韵韵好转,爹来不及过问此事,他又突然提亲……”宋城皱着眉头总觉得那个有些怪异。
宋良辰撇了撇嘴角“他的提亲之举便是在转移您的注意力,傅启涵这个人……”他的中指轻轻地叩着桌子,“他爹真的是个早死的秀才?还被人占了家产?他娘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这么些年也没见他家有什么营生,他们靠什么活到现在?”竟然还有闲钱供他读书。
“他娘早些年身子好的时候做些绣品,听说都是送给大户人家的,一副绣品最低几十两银子,最高能卖几百两。”这些宋城也是道听途说的,村子里的人都是这么传的。
宋良辰叩桌子的手指一顿,“您可见过那些绣品?”
宋城瞪了他一眼“咱们家也没有绣庄,我怎么会看那些?听说那些绣品都是送到县城去卖的,也有送去州府的,甚至还有送去京城的……”
宋良辰摇了摇头,“村里的人都没看到,是不敢看还是没有绣品可看?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绣品。爹,傅启涵来我们这里之前,有没有什么姓傅的获罪官员?”
听到宋良辰的话,宋城拍了拍脑袋“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十三年前,吏部侍郎傅明垣因贪墨和卖官鬻爵被抄家问斩,他的家人都被流放到苦寒之地,傅启涵……难道是傅明垣的孙子?可是,傅家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官场上已经没有傅家人了,他是去哪里找来的那些官兵?”
“傅明垣因卖官鬻爵而获罪,他的那些亲朋好友呢?难道也被牵连了?”
“亲朋我不太清楚,当时却有吏部其他官员为他喊冤,说是他因得罪了摄政王而被陷害,但那喊冤的人……最终也锒铛入狱,死在狱中。那之后便没人再敢替他说话了。”说起这些事宋城不胜唏嘘,自皇上登基这十余年来,刑部大牢里不知有多少冤魂,他爹也得罪过摄政王,虽然在知州之位上一直没得到晋升,但至少也没有被戕害,也算一大幸事。
“若是傅明垣的孙子,倒也说得通那傅氏为何搬到咱们这清水村了……”宋城基本上为自己的推测下了结论。
宋良辰并不言语,他心中还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如果傅家人被流放,傅氏母子是怎么逃脱出来的?最关键的是那些官兵,还有宏远镖局和陈六爷……“宏远镖局的人一直都没有消息,国公爷也没有找到他们的人?有没有可能,他们遇害了?”
宋城摇了摇头,喃喃自语到“一点消息都没有,就像凭空消失了,过两日,去送些银子给他们的家人吧。”父子两人对望了一眼,没再继续讨论下去,青州的水太深了,很多事情,他们不敢想。
傅启涵在宋家门口站了许久,才趁着夜色回去。“娘,我回来了。”
“呵,宋家人回来了,你也回来了,我可真是养了个好儿子呢!”傅母幽幽地说道,“爹啊,我对不起您啊,我对不起您。我的好儿子,险些就去给那个害得咱们家破人亡的宋家去做上门女婿了。”她没有哭号,没有怒吼,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着。
傅启涵本欲转身的身体顿住,“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涵儿,你可知道你外祖父?你的外祖父那是正三品的吏部侍郎,在十三年前被人告发卖官鬻爵,秋后问斩,你的两个舅舅连带着傅家一家都被流放黔州,至今生死不知,你知道是谁告发的你外祖父吗?我告诉你吧,那就是宋竞舟,你又知道宋竞舟是谁吗?就是你最喜欢的女孩宋良韵她祖父啊!”傅母的声音如来自地狱的幽魂,清冷、幽怨,带着一股粘腥的血气,将傅启涵的心狠狠地攫住。
傅启涵像是被定住了,一动也不能动,过了好半晌才问“这么多年,怎么没听您说过?”
傅母冷冷一笑,“我若是早知道的话,早就将宋家人挫骨扬灰了,说起来,我还没问你为何去找薛嵘呢?想认会亲爹、改回薛姓?可惜呀,人家薛嵘不缺儿子!你就算上赶着去凑到跟前,人家也不愿要你!”
这么些年从傅母口中听过太多难听的话,傅启涵的心早已坚硬如铁,薛嵘对他而言,本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他没有养育过他、教导过他,他与陌生人没有什么不同,不过傅母提起他,却让傅启涵突然明悟,“可是薛嵘告诉你的?没想到您被他骗了一次还不够,要被他骗一辈子!他是怎么跟您说宋家的?”傅启涵找了把椅子搬到傅母的床前,慢慢坐下,看着傅母问。
“宋家狼子野心,害得我家破人亡不说,还让他家的女孩儿来给你灌汤,没想到他们竟然险些成功了,你现在不就开始恨我了吗?我若不让你娶宋家那傻子,你会不会更恨我?”傅启涵看着他母亲赤红的双眼,心中有些不忍“娘啊,我外祖母是怎么把你养成了这副性子的?”
在他看来,他娘从来不算是彻底的好人,可是,也从来不是个彻底的坏人,她是个可怜人,可怜到被他爹骗去了所有,还会傻傻地相信他爹。他不知道离开青州后又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可以推测出他爹跟宋家人一定有交集,而且,是不愉快的交集。
“外祖家的事,待我会试后,会去查个水落石出,若有幸高中,进入朝堂,也定会为他老人家平反,还他一世清名。娘,您好好养身体,不要想太多,少跟我那亲爹来往,否则,他把你卖了,你还给他数银子呢!”傅启涵说完,帮傅母扯了扯被子,将椅子搬回原处,在傅母的叫声中走了出去。
“傅启涵,你什么意思?傅启涵!傅启涵,你要给你外祖父报仇啊!”门内傅母的喊声没听,门外的傅启涵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样的性子,难怪被那个女人算计。不过薛嵘的这个消息确实会给他迎娶宋良韵造成更大的阻碍,怕是他娘会拼死阻止。可是,会真的拼死吗?顶多也就是死给他看吧……傅启涵苦笑了一番,望向窗外。
傅家母子的这番对话除了他们自己没人知道,宋城在猜测到他的身份后反倒对他有了一丝丝的同情,虽然不清楚他外祖父是不是罪有应得,但是生于一个覆灭的家族,又有一个脑子不太清醒的母亲,宋城心软了。
“娘子,你觉得傅启涵这个孩子怎么样?可靠吗?你觉得他跟咱们韵韵可还相配?”夫妻两人小别胜新婚一番之后,宋城试探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