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一股视线阴测测、冷幽幽地盯着自己,宋良韵抖了抖,嘟着嘴小声问“国公爷,你干嘛瞪我?”当着我家人的面都敢瞪我,以后你还了得?不行,不能惯你这臭毛病,今日必须当众戳穿你!
嘟起小嘴的宋良韵小脸气鼓鼓的,像只小河豚,看得陈氏手痒,很想伸出手在那小脸上rua两把,她终于明白了自家儿子为何喜欢这小丫头了,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跟她在一起完全不需要防备她的算计,关键是,一看就很好揉捏的样子……“为何要瞪韵韵?你再瞪她,小心我回家抽你!”
每个人脑海中都回荡着:小心我回家抽你!有强悍的齐国公老夫人在,曾经神秘而强大的齐国公终于跌落神坛。宋良韵恨不得伸出大拇指给这位夫人手动点赞,感受到赵慎初目光中的那股冷意越来越强,她怂怂地靠近了陈氏,小声说“陈姨,你看,他还瞪我!”
一时间正堂里的人神色各异,薄、陆二人默默充当背景板,岑明月看了赵慎初一眼抿唇而笑,宋良辰低垂着头假装不认识她,宋良锦拼命给她使眼色,赵慎初整个脸都黑了,陈氏乐不可支,正要顺势再怼儿子一句,却听地主娘轻咳一声,“韵韵,不得胡闹!既然郎中来了,就先给岑公子看看,等下麻烦郎中去看看傅公子。”
宋良辰起身将郎中引至岑明月面前,郎中只用了几息时间便诊出,岑明月并无大碍,不过是因为贡院条件简陋,连着三日吃睡都不好,难免有些虚弱,只要好好休息几日便好。众人都松了口气,看到岑明月精神不济的样子,地主娘好心地让宋良辰带她去客房休息,小翡嘴唇动了动,到底没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反驳的话。
宋良辰要带着岑明月前去客房,薄肃和陆叙也起身告辞,眼看郎中收拾了东西正准备跟着下人去客房为傅启涵看诊,宋良韵忍不住抬步要跟着往外走,听到赵慎初咳嗽了一声,她停住,笑嘻嘻地说,“娘,今日陈姨远道而来,咱们应该好好招待一番才是,我这就去厨房交代一声哈。”
“韵韵说得也有道理,锦姐儿,你去厨房看看,顺便看看你爹怎么还没过来,这孩子们都回来了,怎么不见他的人影?”地主娘一边吩咐,一边给宋良韵使眼色,这个傻子,当别人看不出来她为什么要往外跑吗?
一个始终认为自己是现代人的宋良韵倒也不是多关心傅启涵,只是她觉得从小一起长大,算得上是朋友,朋友病了,前去探望一番,也不违背什么原则和底线吧!不过,看着一屋子里的人都不赞同的样子,那就罢了。
刚刚坐满了人的正堂,一下就空了,宋良韵磨磨蹭蹭地回到座位上,偷偷地看了一眼脸黑得像锅底一样的赵慎初,心道:真是小气呀!他不会是那种连女朋友跟男生说句话都要管的人吧?
赵慎初看见宋良韵的大眼睛滴溜溜地偷瞄着自己,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知道她对傅启涵没有男女之情,但是想起那日在贡院外她喊的那一声,再加上今日听到傅启涵晕倒她那副关切的样子,心里就不得劲,忍不住又瞪了她一眼。
陈氏一边跟地主娘聊天,一边看着这两人的眉眼官司,“初哥儿,你辰弟今日刚从考场出来,你不去问问他考的怎样嘛?韵韵呢?”
对哦,光顾着应付齐国公母子了,都忘了自己哥哥可是刚从贡院出来,同样考试的一个晕了(傅启涵),一个残了(岑明月),哥哥肯定也疲累的很,要让厨房去给他熬一碗补汤才行,宋良韵噌地从座位上站起,“陈姨说得对,我要去看看哥哥,吩咐厨房去给他做点好吃的补一补!”说完,她行了个礼转身就走,赵慎初的一句“等等我,一起去”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只有一只尔康手伸在半空中。
陈氏用帕子掩着唇笑了笑,眼见着宋良韵走远了才说了句“去吧,去看看你辰弟。”地主娘明白陈氏有话要说,便随他去了。
正堂中只剩下两个主人,一众丫鬟婆子原都是国公府的人,各个眼观鼻鼻观心,充当会喘气的背景。“宋家妹妹,人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实不相瞒,今日登门,我却有事前来。”陈氏放下手中的茶杯,端正了坐姿,满脸严肃的说。
地主娘挺直后背,正襟危坐,微笑着说“姐姐有话,但说无妨。”不就是你儿子跟我女儿这点事么,说吧,我都受得住!
“一看就知你是个痛快人,那我就明人不说暗话了,既然初哥儿在青州遇见了韵韵,并被韵韵所救,也是他们两人的缘分,再加上韵韵这孩子,我看着也喜欢,你看,咱们索性就成全他们如何?这样的话,咱俩就算不是亲姐妹也胜似亲姐妹了。”陈氏向来有一说一,心直口快,她觉得儿子喜欢、自己也不讨厌的女孩子,索性早点定下来,免得节外生枝。
这就成全了?不挑他们的家世,不挑韵韵的毛病,就这么成全他们?地主娘都准备进入战斗状态了,一听陈氏这话提起的那口气又提了一会儿,缓缓舒出去,“这,这,韵韵过了年才十四周岁,她,她还小呢。”说完端起蜜水喝了一口,赶紧压压惊。
十四岁若说大是不大,但也不算小了,又不是马上就成亲,不过这样正常,没有男方提亲女方一口就答应的道理,陈氏捏了捏自己的手指,笑着说“我知道你是舍不得女儿,我要是有这么个娇憨可爱的女儿,我也把她当成宝贝,恨不得永远留在身边,所以你放心,我呀,不把她立刻娶回去,咱们先定下亲事,过个一两年再成亲,刚刚好。”
寻常人家的女孩十二三岁就定亲了,陈氏这话也算是给足了宋家面子,只是地主娘仍然担心国公府高门大户规矩多,她放下茶杯,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姐姐,既然叫您一声姐姐,我也不怕您笑话,韵韵这孩子呀,从小身体就弱,性子又野,偏偏她爹和哥哥姐姐都宠她,所以姐姐刚才也看见了,她不太懂规矩的,说话做事全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我担心她呀,给国公爷惹祸,给姐姐抹黑。”
陈氏一拍手,“妹妹,咱们就说两句贴心话,依韵韵这性子,你把她嫁去别的人家,你能放心吗?不说相公了,便是那公婆,能忍着她吗?可是她嫁给初哥儿就不一样了,我呀,我就喜欢韵韵这性子!那些说句话还要九曲十八弯的世家贵女才真真让姐姐我吃不消呢!一家人生活在一起,还要相互琢磨,那活得多累啊!”
这话倒是没法接了,总不能说,我家韵韵说话就是九曲十八弯呀!明眼人都知道宋良韵她不是啊!可是这么痛快就答应她?这也太不矜持了,地主娘脑子一转,“姐姐这么说也有道理,只是,这毕竟是女儿的人生大事,关乎她的下半生,妹妹还需要与我家老爷商量过,才能给您答复,您看?”
没直接拒绝那就是有戏,大不了以后多跑两趟洒金街就是了,陈氏倾身向前,隔着几案拉住地主娘的手,“妹妹呀,那我可就等你的好消息了。如今我们府中,小叔一家正在搬家,过不了一个月,就剩下我婆母和我们母子这三个主子了,也着实冷清得很,若是妹妹得空,不妨带上两个宝贝女儿常去坐坐,咱们也能说说话。”
这话就透露出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如今的国公府人口简单,闲事少,若府中老太君不管事,婆母又不挑事,那把宋良韵嫁过去确实是最佳的一个选择。地主娘挑女婿的标准有很重要的一条就是家里的环境,不管傅启涵多优秀,只要他母亲不喜欢韵韵,她就不会同意韵韵嫁给傅启涵。
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位国公老夫人看着通情达理,谁知背后如何呢?还是要再等等,地主娘乐呵呵地说,“听姐姐这话,倒是真想去国公府看看,只是不巧,这,这,在来的路上,又诊出了喜脉,到底是年纪大了,怀相不好,否则,今日我就跟着我家老爷去接辰哥儿了。”
陈氏看着地主娘微红的脸,内心里呵呵了两声,心道,这个理由竟让我无言以对,她若想去还好,她若不想去,硬是邀请她去的话,这万一不小心磕了碰了,亲家不成要成仇家的。“妹妹真真是好福气,儿子才貌双全,两个女儿各有千秋,如今又有了一个小的,这真是,令人羡慕也羡慕不来啊!”生过赵慎初后,有次在战场受了伤,从那以后她就不能再生孩子了,若说今生的遗憾,除了赵让早逝,就是只有初哥儿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