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土匪手上抢银子跟土匪有什么区别?”宋城气得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在房中来回踱步,恨铁不成钢的指着宋良锦的脑门,“你呀你!”就听“哇”地一声,阿丑哭了起来,他立刻问道“怎么了?孩子怎么哭了?给外公抱抱……”
揉了揉阿丑被掐过的屁股,宋良锦毫不愧疚地把孩子递给了宋城,“这可是我哥的主意,他说什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什么以匪制匪,这些我是不懂的,您若是生气,就去找我哥呀。”
大抵是随了宋家奶奶,宋家姐妹都是不爱操心的性子,宋良锦有子万事足,不像岑明月那般想得那么多,与首辅家比起来,宋家只是小富之家,培养出一个宋良辰已经倾尽全力,不可能培养两个女儿的政治智慧,所以她只是听江温说了一句,具体江温在做什么她并不清楚。
事实并非如宋良锦所说那般简单,宋良辰与江温,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一个在朝堂,一个在江湖,官府不宜出面的事情由江温的人去办,江湖人不能插手的事情,由官府来解决,他们只是把薛嵘与土匪勾结的方式变换了一下,但江温组建的伏虎盟不是土匪组织,不打家劫舍,只是剿匪,成功后上缴赃银给蔚县县衙,县衙拿出其中一部分作为“赏金”发给伏虎盟的人……周而复始,构建一个剿匪闭环。
这个想法还是岑明月提出来的,在她看来,江温虽然脱离了定远侯府,但定远侯府的威慑仍在,只要他的太后姑母尚在,他都不会变成一个真正的平民。所以,即便这样一个可能会引起争议的组织,只要以江温为盟主,一切都迎刃而解。
对宋城而言,蔚县一遭纯属白跑一趟,女儿与江温拜了堂,不可能合离了,儿子带着儿媳整日忙得不见人影,跟他说话的时间都很少,呆了几天之后,他就准备回家,“你们不回去参加韵韵的婚礼吗?若是不回去的话,韵韵肯定会生气!”说完不忿地看着宋良锦,“你就没想着等你爹来再成婚?”
宋良锦指了指宋良辰,“我哥看我一人带着孩子,他着急,就催着我成亲。”
背了无数黑锅的宋良辰已经死猪不怕开水烫,“只要对的,都是你对,只要不对的,都是你哥不对,呵,你可真是好妹妹!”说完白了江温一眼,恨不得把江温拖出去打一顿。可是瞥到旁边的岑明月,“爹,明月的肚子大了,经不住舟车劳顿,不如,您再等上几日,等我安排好了,我与小锦跟您一起回京城。”
比起宋良锦,曾经重伤痴傻的宋良韵在宋良辰心中的份量似乎更高一些,韵韵的婚礼,他不能不参加,可是他还有无数的公务,还有大着肚子的妻子,不是想走就走的。
宋城点了点头,可是一想起宋良锦回去就要带着阿丑一起回去,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郁闷有之,惆怅有之,莫名其妙地还夹杂了一丝丝欣慰,他自己也想不明白,这丝欣慰从何而来,也许是因为江温吧。
从他到了蔚县后,江温几次三番想跟他说话,他都没搭理过江温,一直把江温当个空气,可是在他心底,始终认为江温是个不错的孩子,行事磊落,有君子之风。
脱离了定远侯府的江温不打算回京城,他仍不知该如何面对京中众人,只能抱着宋良锦不撒手,“小锦,你这一去一回,要两个多月,一想到那么久见不到你,我心里便舍不得。”这是他失而复得的人啊,只想这辈子日日夜夜都跟她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宋良锦却冷笑一声,“我走了不是正好,让那个小铃铛陪你啊!别以为我看不见,她那一副含情脉脉的样子……”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她娘医好你的眼睛,没有跟你提什么条件吗?”
江温捏了捏她的鼻子,“吃醋了啊?好酸!”说完笑了一声,“我倒是觉得暗六对她有意,我一个大男人不好做媒,你帮着撮合撮合呗。”
“这还不简单,反正暗六无事也喜欢跟你们在一起,以后无论什么事,你就把他们俩往一起凑不就好了?”宋良锦翻了个白眼,心道,暗六在这方面可比暗七有经验多了,还需要我帮忙,他若真有意,早晚会出手,“你要紧记着,你是有夫人的人,你家夫人敢招赘,就敢合离,反正阿丑姓宋。”
“不敢,不敢!”江温连连保证,两人郎情妾意自是不提。
就在宋城一行人赶回京城的时候,还有一个半月就要成亲的宋良韵,看着陈哲尔把一束花剪得七零八落,违心地夸赞了几句后,忍不住问道,“陈姨,我听说初哥哥把鞑子打回却月城,是不是只要夺回却月城,他就能回来了?”赵慎初不在的日子,想他。
暗九送信来说,最近韩应文经常找各种理由出现在宋良韵面前,他还派人伏击暗九,陈哲尔不放心宋良韵,悄悄将她接到了国公府。
放下手中的剪刀,陈哲尔回想起这几日收到的暗报,说是有大虞人给鞑子做军师,却月城一直久攻不下,她迟疑了一下,说道“要把鞑子赶回草原才是,韵韵放心,他必然要回来成亲的,咱们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只要他在五月初八之前赶回来便误不了良辰吉日。”说完她噗嗤一笑,“怎么,想他了?”
饶是宋良韵的脸皮比城墙还厚,仍是红了,被未来婆婆调笑什么的可还行?她眼睛叽里咕噜地转了转,“那,那我还是回家去等吧,就我奶奶和我娘两个大人在家,我不放心。”上次糕点铺子出的事她还心有余悸,万一这次再出什么状况,她娘怕是解决不了。
陈哲尔沉吟了一番,万一摄政王起了歹意,宋家的守卫比不上国公府,宋良韵若是遇到麻烦那才麻烦,“不急,若是担心你娘,陈姨多派些人去帮她,”看她仍是一脸犹豫的样子,“若是铺子的事情,你就更不用担心了,早就派了得力的大掌柜过去,一般人和事都难不倒他。”
就在宋良韵住进国公府后几天,果真宋家糕点铺子里又出了这样或那样的事,都由国公府的大掌柜帮忙解决了。
如此过了几日,宋良韵总是坐立不安,“陈姨,我这心里总是乱乱的,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看她一直动来动去的,陈哲尔心中也莫名生出一种烦躁之意,但她还是压下那股情绪,安抚着宋良韵,“无聊了吧,要不,让暗九陪你回去这几日?可是……”可是她还是担心韩应文,隐隐猜测韩应文对宋良韵有所图谋,此时若让她回家怕不安全。
就在准婆媳两人都愁眉不展的时候,留守在国公府的暗二突然出现,看着陈哲尔犹豫了一下,“夫人……北境那边来了消息,说是国公爷在攻城战中受伤了……”
准婆媳两人几乎同时从椅子上站起来,同时问道“伤得重吗?”互相对视了一眼,宋良韵默默低下头,攥紧了手中的手帕,听着准婆婆接着问道“伤到哪里了?军医看过没有?是准备在北境养伤,还是……暗二,召集人手,去把他接回来吧!”
赵慎初不是娇气的人,一般的小伤肯定不会传回消息来,不用问下去,陈哲尔已经快速做了决定,“你去安排人手,我进宫一趟。”说完才想起宋良韵,“韵韵,不用担心,我了解初哥儿,他是个惜命的人,一定会好好回来娶你的!”
怎么可能不担心?她还什么都没问到呢,暗二就走了,准婆婆也没时间再安抚她,匆匆忙忙换了一品命妇的大装进宫去了。
“看陈姨的反应,八成伤得很重,阿九,你说他怎么样了?”宋良韵摸着胸口,感觉有一堆浸了水的棉花堵在那里,湿漉漉、沉甸甸的,明知暗九也不知道前线的情况,可她还是忍不住要问一句。
暗九向拍拍她的后背,忍住了“国公爷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会平安归来,小姐莫担心……”看着豆大的泪珠从宋良韵眼中滚落下来,暗九顿时觉得自己的语言好苍白无力。
回想起遇到赵慎初之初,那背后上长长一条的刀伤,伤口处翻起一块儿,大片的血浸染了衣裳……那时的赵慎初仍然去了青州,而今他却要丢下战事回京,说明这次的伤一定更重,还不知是怎样一番惨烈状况,只这么一想,她就感觉五脏六腑都跟着疼了起来。
而陷入昏迷的赵慎初梦见宋良韵正坐在床前哀哀戚戚的哭,他忍不住嘟囔了一句,“韵韵莫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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