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大虞兵将一直小规模试探,没有大规模攻城,鞑子派人侦查一番后,得知主帅遭暗算,他们士气大振,打开城门,一路向大虞的兵营冲去,以孟副将为首的几名干将带兵去迎敌,杀了个天昏地暗,鞑子见一击不中,退守却月城。
宣威将军郭敬彦仍旧音讯全无,瑞王一行人在来的路上,赵慎初不得不从床榻上爬起,召集将领们组织下一次的大战。赵慎初猜测鞑子这次也只是试探,为了试探他是否真的受伤,他没能在战场上出现,鞑子极有可能会立刻组织反击战。
即便是脑袋里像是有许多锤子不停地敲打着他,令他精神完全无法聚焦,赵慎初仍是带着众人部署了一番,直到他撑不住为止。
战事拖得越久,两军之间越浮躁,那些一直吵嚷着要去找宣威将军的人,情绪越发激动,休息过后的赵慎初连夜让赵琛将那些人带过来,“而今爷有伤在身,你们说得也有道理,不如放你们去找宣威将军回来主持大局,赵琛,给他们松绑!不过,诸位将士,鞑子今日这一场应该已经摸透了这边的情况,怕是不出明日就会有一场大战,你们是现在就去找宣威将军呢?还是与北境军一起迎战鞑子呢?”
那些将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分成两派,一派要与北境军共同抗敌,一派要去找宣威将军。赵慎初闭上眼睛,朝他们挥了挥手,然后在赵琛的帮助下躺会床上。
“呸!还齐国公呢!这京城的贵公子就是不禁打,一锤子就下不了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瘫了呢!”走出中军大帐,郭敬彦麾下的副将撇了撇嘴,啐了一声。另外一个副将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了句“走吧,趁着天黑,去找将军。”
另外几人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目送他们离开。他们是镇国大将军的部下,虽然也心疼大公子宣威将军,但是战事要紧,每个人对鞑子、对大虞都有自己的情绪,有时候战场需要热血,更多时候,战场需要理性。
第二天天还没亮,鞑子在人类最困顿的时候打开了城门,骑着蹄子上裹了布的战马偷袭北境军,趁着黎明前的至暗时刻,上万名鞑子骑兵顺利的进入了北境军的防线,眼见着火光通明的北境军营帐近在眼前,“冲啊!”鞑子首领大喊一声,结果沾着桐油的羽箭从四面八方射来,一排射马,一排射人。顿时鞑子的军队中人仰马嘶,在弓箭手的辅助下,北境军骑兵倾巢而出,冲入了鞑子骑兵中,如切菜一般收割了一波人头,几万人的精锐厮杀在一起,号角声、喊杀声惊醒了梦中的赵慎初,“那些去寻找宣威将军的人,是不是趁着月黑风高的时候进了却月城?”
“主子神机妙算,他们确实进城了!”负责跟踪几人的暗五回禀道。“主子,可要奴才去杀了他们?”
赵慎初摇了一下头,“嘶”了一声,“不必!这些人交给瑞王吧。”知道是谁算计他就可以了,仇早晚会报,能借皇家的手斩了镇国大将军的羽翼,何必自己劳心劳力?最要紧的,还是查出暗算自己的人,目前种种迹象都表明与摄政王脱不了干系,也许镇国大将军也在其中出了力……“别杀那个千户,造成他在此战中失踪的假象,带回京城去吧!”说着,又交代了几人一些事,闭着眼听着大帐不远处那杀伐之声。
那些将士在为这个国家浴血奋战,可是这个国家的掌权人和高级将领之间仍在使用各种阴谋诡计内斗,可惜他们齐国公府几代人心血打造的铁血军队和守住的这片大好江山!
这场恶战整整持续了两个时辰,直到红日高升,鞑子精锐拥着他们的首领冲出重围,仓皇逃窜回却月城方才结束,一部分将士准备打马去追,却听到了鸣金收兵的指令,只能愤愤作罢,“军师,这么大好的机会,为何不让我等追上去见他们斩杀?”
“没有国公爷指挥攻城,你们追到城门之下,只会折在鞑子的箭矢之下。”军师捋着自己的胡子,看着眼前的那片尸山血海,长叹了一声说道。他作为军师,跟着曾经的齐国公赵让守了半辈子的北境,历经过多次大战,可是每次看到那些马革裹尸的将士,心中仍对战争充满了痛恨,这次令他更恨,他没想到,老国公一手提拔上来的人竟对小国公挥刀相向,这个国家,这支边军……乱了。
那一场恶战鞑子被包抄,伤亡惨重,北境军本可以趁此攻城,可赵慎初让赵琛放出了宣威将军部下“投敌”的消息,北境军内部先乱了起来,一下子双方都进入了休整状态。
“国公爷,为何不趁机一举拿下却月城?”军师走到赵慎初的营帐,忍不住问道。
赵慎初这几日躺在浑身难受,却不敢乱动,他现在归心似箭,“军师不知道瑞王要来吗?”难道让瑞王白跑一趟?国公府因为掌控北境军多年,已经受到了帝王的忌惮,他若不懂得收敛锋芒、适可而止的话,以后怕被鸟尽弓藏。作为一个臣子,你可以有能力、有功勋,但不能得盖过皇家,历史上那些功高盖主的良将有几人能落得好下场?再说,他已经是国公了,也不需要战绩来为国公府锦上添花。
军师没想到小国公在这一点上比老国公想得通透,他作揖行礼到“国公爷,属下有个不情之请,这么多年,属下厌倦了征战,可否带属下回京?”镇国大将军并不信任他,他这个军师早已有名无实,还不如去国公府做一个门客,遇事时帮小国公出出主意。
如今的国公府与掌管北境军时期已大不相同,与那些朝堂上的老狐狸相处日久,赵慎初觉得他确实需要有人来帮他出出主意,毕竟府中除了他娘,没有可以商议朝事的人。
赵慎初点了点头,“老师跟随我爹多年,也该要好好休养休养了,以后府中仰仗老师的地方还有很多。”他是个聪明人,不等军师身份转变,就换了称呼,尊称军师为老师。这让军师捋着胡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敢当,不敢当,还望国公爷不弃老夫年迈,赏口饭吃。”
两人商议了一番北境军内的安排,将赵让的旧部召集起来,说了许多安抚的话,赵慎初终于等来了瑞王。
“初,初,初哥儿,你,你你怎么伤得这,这么重?”瑞王看到赵慎初的第一眼,就忍不住结巴了。他苦恼地捶了捶自己的头,转头对着护送他的沈良说,“沈大人,本王没法跟齐国公正常对话,你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伤得这么重?”
不等沈良发问,赵琛便上前几步,一五一十地将近日发生的交代了一番,从探子发现敌军中有大虞人,到宣威将军的旧部要去寻找他的下落贻误了战机被捆,到李副将收到一封京城来信后暗算了齐国公,到国公爷放了宣威将军的旧部,结果他们却抹黑去了却月城,当夜鞑子准备偷袭不成反落入陷阱……
“还有这等事?真是胆大妄为!难道那郭敬彦叛变了大虞?”瑞王的脸色越来越沉,拍着桌子怒道,赵慎初只是侧着头静静地看了他一眼,反倒是赵琛说“回殿下,因为宣威将军在却月城失踪,那些将士说不准只是进城找宣威将军了。”
瑞王在中军大帐中发了好大的脾气,赵慎初等他发完火、呼吸平顺了,才示意军师叫来了所有高级将领,“末将参见瑞王殿下!”一众将领同时跪地,呼声震天,吓得瑞王哆嗦了一下,拍了拍胸脯,忽觉得自己行为有些不妥,瑞王端坐在虎皮椅上,一一见过诸位将领,赵慎初趁机与众人讲了讲大营的防御和攻城部署,然后他就装作头痛欲裂,无法呼吸,闭上了眼睛。
交接了所有军中事务,赵慎初没有丝毫留恋地被抬上了豪华马车,带着他的家将和军师朝北境军众将士挥别,因他重伤,护送瑞王来北境的锦衣卫抽出一队人马护送他回京。
听闻赵慎初已在回城的路上,宋良韵终于松了一口气,“娘啊,他终于要回来了!他要回来娶我了!”原本宋良韵还有点恐婚情绪,自从赵慎初重伤后,她恨不得长了翅膀飞过去见他,恨不得立刻嫁给他,守着他,让他再也不要去涉险,什么家国大义?她就是个地主家的傻闺女,没有那么高的精神境界!
转念一想,若是赵慎初有这样的理想,她也不会阻拦,她会陪着他,无论天涯海角,无论刀山火海,生死相随,荣辱与共!什么?恋爱脑?对,她就是这样的恋爱脑!爱咋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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