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海棠两行泪价值千金,瞬间勾起了皇帝怜惜之心:“爱妃说什么呢,朕当然相信你是被冤枉的,你和芙嫔姐妹情深,怎么可能害她。”
“皇上!”萧皇后难以置信,凭什么姜海棠说不是她皇帝就不信,她说不是皇帝就信。萧皇后七个不忿八个不服,“紫苏这宫女都以死明志了,皇上为何还不信。”
“一个宫女谁还收买不了。”面对萧皇后,皇帝瞬间没了好脸色,“你是不是打量着把贵妃拉下水,你就能上岸。依朕看,就是你在背后兴风作浪,弄得后宫鸡犬不宁。”
萧皇后宛如被五雷轰顶,简直不敢相信皇帝会说出这种话来,他既不相信贤贵妃害芙嫔,也不相信是宁妃设局陷害贤贵妃,反倒说是她。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还当着这么多嫔妃的面,将她的颜面置于何地。极度的羞愤怨恨之下,萧皇后踉跄了下,几乎站立不稳,浑浊的眼泪滚滚而下:“陛下,在您眼里,臣妾这个皇后到底算什么,您不指责贤贵妃也不指责宁妃,居然指责臣妾兴风作浪,到底是谁在兴风作浪。”
姜海棠哭是梨花带雨惹人怜,萧皇后哭则是面孔扭曲惹人憎。
皇帝没有心软只有厌恶,恨声:“要不是你下毒暗害芙嫔在先,哪有今天这烂摊子。”
萧皇后涨红了脸:“陛下凭什么就认定是臣妾做的,就凭那几个宫女的一面之词吗?同样的一面之词,陛下为何就不认定是贤贵妃做的。”
“你还有脸问凭什么!”皇帝都不稀罕说箫皇后,心虚慌张全写在脸上,打量着谁不知道是她干的。
萧皇后梗着脖子:“臣妾为什么不能问了,陛下为何信贤贵妃却不信臣妾这个皇后,就因为贤贵妃有五皇子吗?”
要说萧皇后蠢吧,她还能抓到皇帝之所以维护姜海棠的重点,就是因为五皇子,为了保住儿子,皇帝也得保住儿子他亲娘姜海棠。可要说萧皇后聪明吧,她愣是悟不到她和姜海棠之间差距之悬殊:姜海棠有儿子,她没有;姜海棠有旧情,她没有;姜海棠有美貌,她没有;姜海棠有演技,她更没有!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皇帝不耐烦极了,他最烦萧皇后一点,永远都没有自知之明,随便换个人都会信贤贵妃而不信她,自己蠢不反省自己只会怪别人,简直蠢不可及,“朕做事轮不着你来置喙。”
悲愤不已的萧皇后偏要置喙:“好,既然皇上觉得贵妃是被冤枉的,那就是认定宁妃处心积虑诬陷贵妃。”
宁妃能背这黑锅吗?当然不可能。她俏脸一沉,态度骄横,声音刁蛮:“陛下难不成要听信贤贵妃一面之词就定臣妾的罪?”
“朕何时这么说过。”皇帝头疼欲裂。
萧皇后咄咄逼人:“不是皇上亲口说你相信贤贵妃是被人冤枉。”
皇帝气不打一处来,忍无可忍:“朕说相信贤贵妃可没说相信是宁妃陷害,朕说的分明是你兴风作浪,你怎么就装聋了。皇后弄权后宫,勒其闭宫思过,检思言行。”
萧皇后目眦欲裂,一个趔趄,瘫坐在地。
皇帝重重一甩衣袖:“此事到此为止,日后谁要是再敢兴风作浪,朕就让她去冷宫思过。”说罢,皇帝愤然离去,颇有点落荒而逃,生怕被逮着主持公道。
众人同情地看着心神俱裂的萧皇后,这回大家都相信萧皇后是冤枉的,可谁让她这么没眼力见呢,和皇上顶着干,她不倒霉谁倒霉。这下好了,贤贵妃和宁妃嘛事都没有,皇后自己被禁了足,还是没期限那种。
众人欣赏了一会儿萧皇后的倒霉样,纷纷告退。
姜归在心里暗暗摇头,萧皇后可真让人不知道说她什么才好,当了二十载皇后居然还不知道:在这宫里,真相不重要,皇帝的态度最重要。皇帝未必对姜海棠和宁妃不起疑,只不过一个是旧爱还有儿子,另一个是表妹爱妾,他哪个都舍不得发落,于是和稀泥。萧皇后偏不想让皇帝和稀泥,挑战帝王威严,可不就撞了枪口,皇帝这个渣男本渣对皇后这个黄脸婆可不会怜香惜玉。
“芙蕖,”姜海棠目光哀戚,“你是不是疑了我?”
姜归面上浮现恰到好处的复杂,当然不能说是,可也不能一口不是。心腹宫女紫苏以死自证,她要是一点都不怀疑,太假。
姜海棠悲凉一笑,眼眶慢慢红了:“连你都疑了我,更别说其他人。背后那人好算计啊,让紫苏用自己的命泼了这么一大盆脏水,让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姜归这才轻声道:“我相信姐姐,姐姐一直那么照顾我,怎么可能害我。我知道是有人想扳倒姐姐,就算扳不倒也能离间我们姐妹的情分,这样就能逐个击破。”
“你长大了,真的长大了。”姜海棠满脸的欣慰,抓起姜归的手轻轻拍了下,“你有这份见地,我就真的能放心了。你们姐妹同心,其利断金,再多的鬼蜮伎俩都不怕。”
姜归轻轻笑了下。
“宁妃诡计多端,你以后一定要担心,切莫像这次一样被她抓到把柄令她有机会借题发挥。”姜海棠语重心长道,“还有你以后对身边人要更加小心谨慎,万不能再出一个紫苏了,身边内贼防不胜防,比外敌更可怕。”
可不是吗,姜芙败在内贼手上,姜海棠亦是如此。
姜归一脸动容:“姐姐的教诲我定当铭记于心。”
貌合神离姐妹俩虚情假意片刻才分开。
回到景仁宫,姜海棠心有余悸地靠在榻上,内里的衣服早已经潮湿,怎么可能不怕,生死就在一线之间,但是她绝不能让人发现她在害怕,没人发现,她就是无辜的。姜海棠徐徐笑起来,她赢了,皇帝相信她是无辜的,那她就是无辜的。
白露同样的后怕不已,幸好皇帝来的及时,不然自己少不得要受一番皮肉之苦。
缓过神来,白露忧心忡忡地问:“娘娘,您觉得芙嫔她真的毫不怀疑吗?”
姜海棠微微眯眼,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一点儿都不怀疑是不可能的。”
“那可怎么办?”白露着急。
姜海棠笑了下:“一点怀疑而已,人之常情。没有确切的证据,她不会冒险轻举妄动。为了鸿哥儿,只要没有真凭实据,她是不会和我作对的。就算有真凭实据,她也不敢明面上和我撕破脸。不过还是得防着她,防人之心不可无。”上辈子自己就是太过自信自己对姜芙蕖的掌控,对她不加防备,才会被她反噬落得那么个凄惨下场。
白露略略心安:“娘娘说的是。”又抱怨,“宁妃娘娘可真是好手段,娘娘差一点就吃了她的亏。”
宁妃当真是好手段,同样这么想的还有姜归。这宫里可真是没一个是善茬,宁妃能让紫苏心甘情愿赴死,姜海棠在那么不利的情况依旧能从容不迫地颠倒黑白扭转局势。
剩下三妃也都不是好惹的主儿。德妃看着温温柔柔却拿皇后当枪使。舒妃乍看与世无争实则野心勃勃私底下小动作一堆。和舒妃结盟的良妃话不多人却狠,属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弄死你丫。
余下七嫔,没一个是软柿子。后宫最大的软柿子就是萧皇后。想捏皇后容易,但是想取而代之就得过了这些人的关。
当年姜芙蕖能在这样险恶的后宫里杀出一条血路登上后位,不可谓不强。偏偏欠缺了一点运气,遇上了穿越而来的叶欣茹,太后梦陨落。
姜芙蕖倾国倾城玲珑剔透才情出众,叶欣茹和姜芙蕖比只能算普通姿色,心思更是浅显直白,全靠旁人保驾护航才能躲过后宫倾轧,论才情叶欣茹繁体字都没认全,倒是时不时能利用现代知识制造点小惊喜,让土包子皇帝眼前一亮。叶欣茹完胜姜芙蕖的地方是她能生,孕气逆天。
叶欣茹运气是真好,出现的时机恰到好处,过尽千帆的皇帝厌倦了也怕了心机深沉的女人,叶欣茹这样简简单单的就显得弥足珍贵。皇帝的儿子在后宫倾轧里死了七七八八,叶欣茹就给缺儿子的皇帝生了一堆儿子,皇帝岂能不拿叶欣茹当真爱护着。
现如今皇帝不能人道,叶欣茹算是废了一大半。真正难对付的是以姜海棠为首的这一群嫔妃,当年叶欣茹能上位那么快那么顺,必须得感谢姜芙蕖把这些硬茬子都拔掉了。不然在这些如狼似虎嫔妃的围攻下,叶欣茹至少得脱一层皮。
姜海棠宁妃这一群人可不好对付,和她们开宫斗?姜归身心都在拒绝,不,她不行,伤身更伤神,她决定跳出这个圈子坐山观虎斗。
姜归盘算着怎么脱离宫斗这个吃人漩涡,叶欣茹却在魏嬷嬷的影响下,盘算着怎么加入宫斗这个战场。
从前的她以为自己不争不斗就能在皇宫里混吃等死当米虫,如果是在一个清明的讲规矩的后宫,还有这个可能。可她所处的这个后宫险恶异常,危机四伏。
几番险些命丧宁妃之手,从鬼门关上捡回一条命的叶欣茹终于认清残酷的现实,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在这个皇宫里,她不争不斗当不了米虫,只能当一条谁都能来踩一脚的可怜虫,你一脚我一脚,早晚有一天会被活活踩死。不想被人践踏至死,她就必须争必须斗,争来权势斗来地位,她才能活得像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