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静怡师太亲自前来请姜归移步静室,等待在静室内的无为道长起身相迎,面上恭敬更胜以往。
这份恭敬五分真五分假,让靠装神弄鬼把皇帝忽悠得团团转的无为道长马上就相信姜归受仙人点化,没那么容易。
无为道长更倾向于这位芙嫔娘娘也在装神弄鬼,但是手段更加高超,就凭她拿出来的这几样东西,无为相信她背后有一股很强大的力量。以她身份所图不外乎后位甚至太子之位,利益并不冲突,他们完全可以合作,各取所需。再退一步,倘若她真被仙人点化,那更得合作。
因此,无为道长态度十分友好,打了个稽首:“芙嫔娘娘安好。”
“道长好。”姜归也是客客气气。
无为道长:“昨夜之事,贫道已从静怡师妹处得知,恭喜娘娘得天人点化,实乃我大周之幸。”
姜归就装模作样又说托了青莲观的福,商业互吹嘛。
互相吹捧完,无为道长请姜归多多指教那几张纸上的内容,光靠一张图纸并不可能把实物做出来。
姜归当然知道不能,要不怎么显出她的能耐来,她也得防着这个没节操的老道士过河拆桥。
“但凡我明白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切都是陛下,为了黎民百姓。”
无为道长就说:“娘娘得天人眷顾,乃我大周之幸,陛下知晓定然龙颜大悦。”
“道长好意,我心领之,”姜归摇了摇头,“道长时常出入宫廷,想来也知道后宫风云诡谲,好好的事一旦与我有关,难免在有心人的作梗下变成坏事,岂不辜负天人美意。万一天人日后不再……”
不再什么,姜归没接着说下去。静怡师太心里补充完整,万一天人不再显灵可如何是好,她居然没想过,芙嫔娘娘能有沟通天人第一次,为什么就不能有第二次?如是一想,静怡师太心潮澎湃。
同样的话落在无为道长耳里分析出来的意思就是:现在还不到高调的时候。想想也是,这才出宫几天,没必要立刻显山露水。
自认为心领神会的无为道长客气两句,心满意足揽下了这个大功劳,投桃报李,无为道长主动提及宫内的姜海棠。无为道长是个人精,能混到国师这份上,自然是一等一的人情练达。
“昨日贫道进宫,得知陛下已经下旨褫夺贤贵妃和宁妃的封号,贬为庶人,打入冷宫。”
皇帝查不到人为的蛛丝马迹,被越来越严重越来痒的鬼疮折磨得想生不如死,终于扛不住这份痛苦,下定决心对贤贵妃和宁妃下手,想试一试能否消除所谓的紫苏怨气。
姜归面露难过之色,“姐姐她。”欲言又止片刻,她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只面上是浓浓的难过。
无为道长心下了然,她是相信贤贵妃才是紫苏背后真正主子,搞不好就是她和她背后之人动的手,连太医院都束手无策,当真是深不可测。无为道长再一次提高重视程度,不可见她是弱质女流就轻视,这位只怕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美女蛇,端看贤贵妃今日下场就知。
“陛下龙体如何?道长。”姜归面带关切。
“鬼疮越来越严重,陛下饱受折磨,连早朝都停了。”无为道长无奈叹息:“怨气不消,鬼疮难愈。只陛下重情重义,不舍贤贵妃和宁妃。”
姜归也叹了一声:“一夜夫妻百夜恩,何况还有五皇子和十公主的情分在。”要是换成无儿无女的嫔妃,说不得皇帝已经痛下杀手,皇帝这种生物,良心不多。不过就算有五皇子和十公主在,皇帝的忍耐也有限,确定别无他法之后,皇帝为了自己肯定会痛下杀手,两个女人哪里比得上他的龙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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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账东西,朕养你们有何用!”火冒三丈的皇帝气得砸了药碗,面上的疮因为面孔扭曲而裂开,流出脓血,又带来一阵奇痒,就像是有千百只蚂蚁在伤口上钻。皇帝忍不住去挠,挠出了一手血,又恶心又恐惧。
“皇上!”宫人不敢上手阻拦,只能跪地哀求。
“陛下,此乃鬼疮,实非人力可为。”束手无策的太医令只能一口咬定是鬼疮,不是鬼疮就是他们太医院无能,会死人的。
太医令还祸水东引:“皇上恕罪,微臣无能。无为道长道行高深,想来定有办法。”
被再次被召进宫的无为道长满脸的悲天悯人,面对咄咄追问的皇帝,仍是那一句:“怨气消,鬼疮愈。”
皇帝忍着万蚁噬心的痛痒大吼:“朕已经把贤贵妃和宁妃贬为庶人打入冷宫,还把那几个害她的宫女太监都杀了,难道这样还不能化解她的怨气。”区区一个宫女的命,难道让两位嫔妃拿命去抵,与其说不舍得,更多的是不甘心。他堂堂九五之尊,居然被一个宫女要挟。
无为道长只道:“她怨气太重。”
皇帝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想破口大骂,又不敢。他这几日是真的被脸上这些鬼疮折磨怕了,他生来就是皇子,又做了二十年皇帝,哪里受过这等非人的罪。
“是不是只要贤贵妃和宁妃替她抵了命,她就能消了怨气,还是她也要朕给她抵命。”
无为道长一甩拂尘:“陛下乃真龙天子,她岂敢。”
皇帝阴恻恻瞪视无为道长:“要是朕赐死贤贵妃和宁妃,这鬼疮还不痊愈,朕唯你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