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叙之朝着沈荞走过去,亲自斟了壶茶倒上,“娘娘今日在看些什么?”
沈荞敛着眉,一副看得极投入的样子,“一个负心汉的故事。”
“是吗?”沈叙之在她对面坐下,“如何负心?”
“说了你也不会懂的。”沈荞唉声叹气片刻,“不过你是个好人,若沈夫人无事,叫她得空来宫里头坐坐,陪我说说话。”沈叙之的夫人与沈叙之乃年少情谊,早早成了亲,沈叙之坐到相位,却不似旁人那样纳妾无数,他至今仍守着正妻,二人育有一子一女,都已不小了。
沈叙之拱手,“是,娘娘。”
沈荞继续唉声叹气,“这世上本无公平可言,我曾问于你,觉得妻子如何,你说甚好,我问你可有纳妾,你说并无,我又问可又纳妾的心思,你说有妻一人足矣,我便觉得你是个好相公。你瞧瞧,可大多妻子一生都只相伴一个相公,却又有谁会因这个就说她是个好娘子呢?”
沈叙之早已十分了解沈荞的弯弯绕,思考片刻,回道:“这是女子的本分。”
沈荞嗤一声,“你瞧,你骨子里还是个坏人。”
沈叙之哭笑不得,却通过这只言片语看穿了她,“娘娘还在记恨陛下留下进献的异族女子。”
沈荞原本轻松的表情,顿时垮下来,面容冷静地说:“我没有记恨,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公平,若男子可以娶很多妻,那女子为何不可以同时嫁很多夫君呢?”
“娼|妓才会如此轻浮。”沈叙之敛着眉,觉得今日的贵妃有些过分了,“如此这般,岂非不可理喻,有违人伦法度。”
沈荞点点头,倒是没有反驳他,只是说:“那娶了许多妻的,也可比为兔儿爷了?”兔儿爷是青楼的男妓,可笑去找兔儿爷的,也全是男的,并非女子。
沈荞说完便噤了声,同他讲这些,自己莫不是疯了。
沈叙之眉头紧皱,似乎还在消化沈荞的话,半晌却搬出了祖宗大旗,“自古以来礼法皆是如此。”
沈荞本不欲再说,可还是没忍住辩了句,“那女子自古以来都可怜。”
沈荞不想同他再扯这个话题,便摆摆手,“我累了,你莫要跟我讲话了,不去干正事,你同我闲扯什么。”
沈叙之摇头轻笑,“那娘娘自便,臣去做事了。”
沈荞挥挥手,“去吧去吧!”
虽则沈叙之总是说话气她,但沈荞仍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因为即便她总是说些不合宜的话,他每次也都认真听完再反驳。
沈荞察觉自己开始妥协了,于是不由再次叹了口气,心想太可怕了,恐怕不久的将来,沈荞就开始想:你看皇帝兄他时不时还来看望我,已经不错了。
那可不行。
毓儿和阿景放学了,从先生那里回来,跟着大监绕路去承贤殿看母亲。
远远地,就听见毓儿在忽悠阿景,“姐姐不经你允你私自吃了你的糕点自然是姐姐不对,可你身为弟弟,瞧见姐姐饿得眼冒金星无法专心功课,却都不知道主动给姐姐些吃的,也是不对的,既然你我都不对,那就各自勾销了吧!”
阿景小脸皱着,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瞧见母亲,委屈地扁着嘴,扑过去,“母亲……”
他一副要哭的样子,控诉姐姐吃了他小心放在口袋里的糕点。那糕点是叶小植早上给两个小鬼各自装进去的,怕到中途饿了,弘文殿没有吃食。毓儿太能吃了,吃完自己的没吃饱,就把阿景的也吃了。
沈荞沉默片刻,倏忽问了句,“好吃吗?”
阿景乖乖点头,“好吃。”
沈荞想了会儿说:“下次你先舔一口,当着她面舔,然后她就不会想吃了。”
阿景:“……”
他震惊地看着母亲,好半天才抗拒地摇摇头。
连毓儿都嫌弃地皱着小脸。
沈荞笑了声,觉得俩小鬼可太好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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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叙之回了相府,一路疾走至偏院,在正房门外拜道:“叙之求见。”
“进。”屋里传来一声低沉的嗓音。
沈叙之这才推门而入,床榻上躺着一个男子,脸色苍白,上身裹满了纱布,他见了人,再次拱手一拜:“陛下。”
司马珩“嗯”了声,“今日如何?”
“一切顺利。而且臣在承贤殿见了娘娘,同娘娘说了几句话。”他如今倒是很懂陛下想听什么。
司马珩果然抬了下眼,“说了些什么?”
沈叙之迟疑说:“也没什么,闲聊罢了。娘娘说,觉得不公平,男子可以娶妻纳妾,而女子却不可以嫁许多夫君……”
司马珩的眉头倏忽皱起来:“她想嫁许多夫君?”
沈叙之张了张嘴。
陛下倒是和娘娘越来越像了。
一样的思路剑走偏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