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过来有什么目的？”宋沅没有多说废话,
如果不是有什么事儿必须来找他，宋老爷压根不会过来，
至于他口中说的奶奶,如果真的是想见他,在他回来后就会来见了，可她从来没出现过,宋老爷也没提起来过。
这些都只不过是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
宋沅越想越觉得可笑。
他不知道宋老爷是带着什么心态过来找自己的。
“我能找你做什么呀，就是老人家想见你了,我来找你而已。”宋老爷搓搓手，笑容越发多了，“你收拾收拾行李，跟我一起回家吧，我在楼下等你。”
宋沅打开门，在宋老爷热切地注视下关上门，顺便将房门反锁。
几秒钟后，冷淡的嗓音从房间里响起，“我不去，谢谢。”
“宋沅！”宋老爷拍拍门，有些着急地说,“你别这样呀,你奶奶还等着接你呢，你快出来跟我一起回去吧。”
“不用了，你带宋尧过去吧。”
“你奶奶想见的是你。”
“她不想见我。”
“你难不成还想让他老人家亲自过来请你，你才肯回去,是吗？”宋老爷咬牙切齿道。
“不必了,我已经跟你们家没有任何关系了,如果你再纠缠下去,我就报警。”
宋老爷一听，两条粗眉狠狠地皱起，狠狠地踹了一脚房门，隔了半分钟，才忍住自己的怒火，嬉笑起来，“宋沅，你怎么可以这么不知好歹？你奶奶那么想见你，你却连见她一面都不愿意，这种事儿叫谁说都是不合理。”
房间里静下来了，没有任何声音。
宋老爷不知道宋沅是听到了自己的话还是没有听到，没得到任何回复，开始疯狂拍门起来。
楼上的人受不了拍门声，下楼一看，指着宋老爷骂起来。
宋老爷颜面无存，气的鼻子都快歪了，又不想放弃，软了声音开始哀求。
“你就算不想去见你奶奶，你也要见见你妈妈吧？你妈她今年过年在医院里面过，你要是有良心就去见见她。”
宋沅把耳机戴上，没有回答宋老爷的那句话，装作没有听见，把试卷拿出来做。
等到他把一张试卷彻底写完，摘下耳机的时候，才发现敲门声一直没有停止，宋老爷居然还在门外不死心地敲着门。
已经有邻居不耐烦在外面骂了起来，宋老爷没和对方吵就是沉默无声地拍着门。
“宋沅，你别给脸不要脸。”天色彻底黑下去的那一刻，宋老爷没有忍住破口大骂起来，“我今天在这里请了你几个小时你都不愿意松口，你想怎么样？是个人都有点良知，你的良知跑哪里去了？”
“我说了，我已经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了，请不要过来打扰我。”
“你这是人说的话吗？你竟然想和亲生父母断绝关系？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儿吗？”
宋沅看着震动的大门，面无表情道：“现在你有事儿找我了，把我当做你的儿子，没事的时候怎么不说我是你儿子？”
被看破自己是有事儿找他，宋老爷焰火消失了一点，但仍旧底气十足道：“我知道你对我之前做的事情心里有怨，但宋沅，我是把你当亲生儿子看待的，不然我现在会来这里？会让你去见你奶奶？”
“你要是实在不想见我也行，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离开。”
这个条件不用想也是和钱有关，宋沅没理他，多少已经猜出了他今天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要钱。
他的沉默让宋老爷彻底闹了起来。
宋沅直接打开门，忽略一脸堆笑的宋老爷，面无表情地下了楼。
“宋沅，宋沅，其实我找你也没什么事儿。一是想让你和我一起回去看看你奶奶，毕竟你回来这么久，你奶奶还没有和你见到面。二是，你不是和顾二少熟悉吗，爸爸想和顾二少合作，但是缺少一个搭线人，你看你和顾二少说说，安排一下见个面之类的。”
宋沅步伐一顿。
宋老爷以为他被自己说动了，嘴角咧开，高兴的牙齿都露出来了，“宋沅，爸爸就知道你是一个乖孩子，你会帮爸爸的对吗？爸爸最近公司太忙了，出的事也太多了，整天睡不好，喝不好。你看爸爸都瘦了，你是坏孩子，你心疼爸爸会帮爸爸的对吗？”
“不会。”宋沅扭头，看着宋老爷脸上讨好到了极致的笑，眉目冰冷地回了他两个字，走出小区，拦下拦下一辆出租车直接离开。
直到看着出租车远去，宋老爷才愕然回过神，气得整个人都抓狂了。
宋沅怎么变成了这样子？
如果说之前的宋沅给他一种平静不好拿捏的感觉，现在的宋沅更是让他觉得连看都看不透了。
一个十八岁的少年，他却看不透，这怎么可能。
宋老爷踹了一边的石头一脚，气得脸红脖子粗，回家后连带看宋尧也不顺眼。
“我本来还想着你能帮我分忧分忧，可没想到你一点用都没有。你不是说和顾二少交好吗？怎么约不到他？学钢琴学了这么多年，却比不过一个压根没学过的宋沅。宋尧，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宋尧坐在一边，静静地听着他说话，等他罗里吧嗦了十几分钟累到瘫在沙发上后，才笑了笑，语气古怪道：“爸爸，最没用的难道不是你吗？公司出问题，是你自己作的，跟我无关，怎么能把事情推给我呢？”
宋老爷一听这话，瞪大了眼睛，从沙发上起身走到他身边，“你刚刚说什么，你再给我重复一遍？”
对上宋老爷因为愤怒而变得恐怖的眼神，宋尧依旧笑着，“我说爸爸你没用啊，管理不好公司，只能对其他人发火。你和顾应迟根本没几个合作，还不如赶紧想想其他办法，在这里发火有什么用吗？”
他眼里带着不加掩饰的不屑与鄙夷，这种大反差与平时的他天壤之别，令宋老爷气急败坏之时又有些不可置信。
“你现在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顶嘴还嘲讽我？”宋老爷拿过旁边放着的扫把，冷声道：“你是不是想挨揍？”
宋尧眼里的不屑更加多了，直接推开宋老爷，往外面走去。
“宋尧，你给我站住！”宋老爷怒吼出声，追上去，抓住宋尧，“你现在真的是胆子肥了。你是魔怔了不成，变成现在这个鬼样子。”
宋尧转身，直接推开宋老爷，见他猝不及防被这么一推，倒退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居高临下地盯着宋老爷，嘲讽笑出声：“我魔怔了？魔怔的是爸爸你。公司快破产了吧，爸爸，你还不赶紧想想办法？”
说着他转身离开，压根没理宋老爷。
宋老爷摔得屁股疼，站起身揉了揉屁股，被宋尧这么一搞反而冷静下来，想着宋尧刚刚的眼神和语气，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该不会宋夫人疯了，宋尧也连带着疯了吧？
想到之前他因为情绪崩溃被人带去医院，宋老爷皱起眉头。
＊
宋沅在商场咖啡厅坐了很久。
他没回小区，怕宋老爷继续在那里闹，10点多的时候在附近的酒店开了一间房，睡到早上才回家收拾东西。
“房子我不租了。”宋沅给苏跌发了消息，又把剩下的房租钱转给他，“我给鸡翅留了几天的粮。”
“怎么突然不租了？”苏跌正纳闷，而后想到什么，发来一段语音，“难道你是要搬过去和老顾一起住？”
那八卦甚至带着揶揄的语气让宋沅有些无奈，，回复道：“不是，只是想换个地方住。”
宋沅在学校附近重新找了一间房子，联系房东和房东说好后，把东西搬了进去。
等到一切都弄好的时候，才给顾应迟发消息，说自己搬家了，又把地址发给顾应迟。
顾应迟很快回复消息。
宋沅当时正在煮面，把面端到桌上时拿起手机看了眼消息，“沅沅，一起过年吧。”
宋沅一怔，打开日历看了眼才发现距离过年没几天了。
他弯了弯唇，回复了一个“好”字。
＊
过年这天宋沅起得很早，刚把春联贴上，顾应迟就打来了电话。
宋沅一边穿上外套，一边下了楼。
顾应迟穿着黑色的外套，脸上没多少表情，显得有些冷冽难以靠近。
他站在车前，正在和人打电话，“嗯，好，我知道了。”
似乎注意到宋沅下来了，顾应迟偏头看来。
少年穿的很厚，戴着围巾和帽子，即使如此，鼻尖也被冻的微红起来。眼眸黝黑明亮，唇角上扬，笑容清润温和，像是小鹿一样。
顾应迟看着他，对手机道：“大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我听到外面的风声了，你在外面？”
“嗯，在外面。”
“买东西吗？”
“不是，接人。”
顾满修顿了顿，对上妻子的目光，无声地说出几个字，“他出去了，接人，绝对不对劲。”
妻子眼睛一亮，立刻抓住顾满修的手臂，摇晃了起来，“谁谁谁，问问，是不是女朋友。”
顾应迟很少出门。
除了去公司，他就坐在家里面看喝茶，如果不是有事绝对不会出去，大过年的也只会坐在家里。
往年吃完年夜饭，顾玉河嚷嚷着让他一起出去放烟花，就在门口放也被顾应迟也拒绝了，递给顾玉河一大把小烟花，让顾玉河自己出去玩，而他自己上楼看书去了。
今年不仅一早上就出门了，还是去接人。
顾满修忍住自己的激动，咳嗽了一声，“那个，你去接什么人？是去接……女朋友吗？”
顾满修点了免提，夫妻两个人已经做好了顾应迟会立刻否认的准备，失落值都已经提高了。
顾应迟淡声道：“不是。”
妻子叹口气，无奈地坐在沙发上。
顾满修欲言又止，刚想说话，就听见顾应迟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是男朋友。”
低沉温柔，和之前的那一句否认语气完全不同。
顾满修：“！！！”
他和妻子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可置信。
妻子激动地从沙发前奔来，“那个，应迟啊，你刚刚说得是真的吗？不会是因为今天是过年，特意逗我和你大哥吧？”
顾应迟揉了揉宋沅的脑袋，闻言低笑一声，“不是，是真的。”
“那你能让他和我们说句话吗？不用多说就一句话就可以了。”妻子高兴地拍起顾满修手臂，眼睛放光，“他谈恋爱了，谈恋爱了竟然？！”
顾应迟把手机递给宋沅，“大哥大嫂想和你说说话。”
宋沅眨眨眼，接过手机放在耳边，轻声开口，“大哥，大嫂，新年快乐。”
独属于少年才会有的干净嗓音让顾满修彻彻底底的相信了。
因为太过于震惊，他们两个人直接无声了。
电话那边安静了很久，宋沅耐心地等待着，过了两分钟，顾满修才缓过神，“新年快乐，新年快乐。弟妹，不，不是……”
妻子瞬间瞪了顾满修一眼，挤开顾满修，拿着手机笑道：“你好，新年快乐。你和应迟有空的时候可以来找我们玩。”
“好，谢谢大嫂，我叫宋沅。”
“不谢不谢，沅沅，我这样叫你可以吗？”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