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还是薄薄一件花衬衫,两只袖子歪歪扭扭的卷上去,手腕很细很白。
村里只有零星的光亮,还很微弱,毫无照明的作用,梁白玉一手打着黑伞,一手握着手电,不快不慢地走在泞泥不堪的路上,裤子擦着路边的湿草枯藤,深一脚浅一脚的去了老村长家。
修老屋的念头一起,梁白玉就想尽快把人找好。可他离开老家太久了,回来的时间也不长,对村里人不熟悉,不清楚哪个手艺好,干活牢靠。
这事还得问老村长。
梁白玉甩着泥巴站在老村长家门口,拉了拉门上锈迹斑斑的铜环。
老村长没开门,全家都睡了。
可是,
梁白玉看着木窗,他刚才敲门的时候,窗户里面还有光。
他一张口,光就灭了。
梁白玉吃了闭门羹,心情倒没有多坏,这一趟的结果对他而言,似乎有预料。
回去的路上,梁白玉一只皮鞋陷进泥里没带起来,他措手不及,身子站不稳,那只悬空的脚颤晃着往下踩。
“啊……”
梁白玉抬起腿,看了眼被泥巴糊住浸湿,还粘着一块碎烂塑料袋的袜子。
“脏死了。”
梁白玉满脸嫌弃,他干脆脱掉脏袜子和另一只脚的鞋袜,打着赤脚回了家。
天一放晴,梁白玉就自己动手。
泥桶,铲子,黄泥巴,碎麦秆都出现在他院里,他坐在地上和泥,弄得身上脸上都是。
步骤和材料是对的,但泥一往墙上糊就掉,糊不住。
是比例的问题,调整几次都不行。
墙没修好,又下起了雨,床被潮湿发霉,闷得梁白玉身上一阵阵的冒虚汗,他还咳上了,干咳。
以防后期发烧,梁白玉不得不去村里的小诊所买药。
快到诊所的时候,村里的小混混拦住他,手里的小树枝在他腰部划动:“哟,白玉哥哥,穿着这么花枝招展的,是要去勾搭谁呢?”
“去勾搭感冒药。”梁白玉捂着嘴咳嗽,眼含水光,眼尾泛着艳丽的红。
小混混瞪眼,暗青色颈环箍着他细细的脖子,有差不多三指宽,不知是什么材质,似铜又非铜,瞧着很沉。
颈环后面打了孔,穿了把长锁,古朴而诡异,又有种与整个村子环境相符的和谐感。
小混混是个很年轻的oga,这段时间就爱围着梁白玉转,找茬的话都不重复。
“生个病都这么骚!”他咬牙骂。
“骚不动了哦,你哥我人都快咳没了。”梁白玉轻轻笑了声,嗓子眼撕裂般疼,他重重咳嗽,黄蓝花色的领子是敞开的,暴露在外的锁骨突起,瘦得厉害,体格比大多oga都要纤细,根本不像个beta,和平庸不相符。
但这种“不平庸”除去父母给的相貌,其他方面给人的感觉都像是后期造成的,强行改变。
小混混盯着他看,还把小树枝伸进他花衬衫下摆里:“你是不是很想当oga?”
“是啊。”梁白玉抓住衣服里的小树枝,怕痒的笑,咳红的脸上满是向往羡慕,“我做梦都想当oga,没分化成能怎么办……”他的嘴角平了平,难过的叹息,“哎,都是命。”
“那就认命吧,少打那些alpha的主意,他们顶多就是玩玩你,不会当真的!”小混混放出了大量的信息素,有部分从颈环里溢了出来。
甜软的棉花糖味在空气里散开,极具诱惑性。
beta能闻到信息素,还会受高级信息素影响,产生心理或生理上的不适。
小混混就是高级的信息素,村里唯一一个,可他发现眼前人毫无反应,就跟闻不到一样。
“咳,我买药去,回,咳咳,回聊啊。”梁白玉咳嗽着,越过小竹林朝诊所走去。
小混混觉得自己被无视了,他臭着脸恶意羞辱:“哼!大城市回来的又怎样!不就是个低贱的beta!”
前面的人一边走,一边后仰头,单手捏脖子,指甲很粉,腕骨清晰漂亮,他整个人边咳边颤,脚边影子轻晃的弧度都那么娇柔。
——好似在和阳光,和在场的任何一样东西调情。
小混混呆了会,屁颠屁颠的追上去。
忽有一道高高大大的身影从诊所里出来,手中拎着一袋药,穿一身迷彩服,发尾剪得又短又齐,露着一截黝黑的后颈。
肩很宽,背部壮实,脚步平稳。
背影就像环绕在村子周围的大山一样沉默,威武。
左耳上戴着一枚黑色耳扣。
是个alpha。
梁白玉停步:“那是谁?”
“怎么,看上了?”旁边的小混混阴阳怪气,“我劝你还是省省吧,他中看不中用,废物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