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失去妈的维护,那点痛算什么。”燕宁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千万不要小瞧她,不然你会吃亏的。”
秦亚男心下一凛。
*
燕黎音被救护车送到医院,安顿好之后,黎汀终于腾出空打电话给燕新鸿,她心里乱糟糟,毫无章法。
燕新鸿找了个老朋友叙旧,处理这件事的后续。张桂兰几个要重判,秦亚男的户口要迁回来,还有燕黎音的抚养权。张桂兰遗弃,秦志勇有虐待前科,燕家想继续保有燕黎音的抚养权并不难。
静静听完黎汀的哭诉,燕新鸿捏了捏鼻梁,沉声道:“就是黎音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这么一回事,别往复杂里想,两个都是我们的女儿,都是好孩子。”
黎汀抓着手机的指尖泛白,她声音有些飘充斥不安:“真的是这样吗,你说,会不会,会不会是音音她?”
话语虽未尽,然作为夫妻,燕新鸿知道她想问:燕黎音是不是故意?
信任建立起来难,摧毁却容易。
燕黎音已经撒过一次弥天大谎,黎汀虽然原谅了,可心里怎么可能一点芥蒂都不留。
现在,留下的芥蒂开始发酵。
燕黎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连黎汀都开始怀疑她,自作聪明的蠢货。
“不会,那孩子之前是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可不至于到这一步,她自己不也说了是不小心。要真存了坏心,干嘛不说是亚男推她的,这就是一场意外,你别多想。”燕新鸿耐心安慰黎汀,他并不想让黎汀对燕黎音生出不满。
“我不是一个好母亲。”黎汀的身体和她的声音一起在抖,“我第一反应竟然是亚男推音音,亚男肯定很伤心,我又伤了她。现在我又怀疑音音,如果音音知道,她也会伤心。”
黎汀泣不成声,身体顺着墙壁一点一点往下滑:“我想她们两个都好好的,可我却在伤害她们,这世上怎么会有我这种糟糕的母亲。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对不起亚男,我对不起她,我生了她,却连一天都没好好疼过她。她回来后我也没疼她,我一次又一次地伤她。我疼了音音十五年,我真的舍不得,可我现在已经不知道怎么面对她了。为什么是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让我受这种罪。”
燕新鸿喉咙里像是被人硬生生塞了一把沙子:“你没错,错的是张桂兰,我不会让她好过。你别钻牛角尖,两个孩子我们都疼,等她们大了做了父母,就会明白我们的难处。”
在燕新鸿的开解下,黎汀渐渐平静下来。她抱着小腿坐在地上,头埋在膝盖间,将自己蜷缩成一团,仿佛这样就能躲起来与世隔绝。
*
暮色四合,红彤彤的夕阳渐渐下沉,隐隐约约的车鸣从马路那边传来。
燕黎音侧耳听了半响都没等到黎汀回来。她心底刮起一阵寒风,吹得五脏六腑都冷起来。
悦耳铃声响起,那是她专为一个人设定的来电铃声。
燕黎音像抓起救命稻草般拿起手机,一开口就是哭腔:“阿泽……”
她好像把事情搞砸了,她害怕,怕极了。
四个小时后,霍景泽出现在燕黎音面前。
她的憔悴肉眼可见,脸颊青肿一块,右小腿打着石膏。霍景泽面上并无表情,但眼珠慢慢变暗,戾气涌现。
燕黎音起先是笑,笑着笑着眼泪掉下来,滚滚不绝。
霍景泽顿时手足无措起来,伸手笨拙地替她擦眼泪:“你别哭,无论你是不是燕家的女儿,我会一直陪着你。”
燕黎音哭得更凶了,终于有人不在乎她的出身。
燕黎音靠在霍景泽肩头嚎啕大哭,鼻涕眼泪一起冒出来,毫不顾忌形象。
霍景泽全身僵硬成石头,耳尖发红,心口发疼,想安慰又不知该说什么,心急如焚,眼泪猝然落下。
滚烫的眼泪滴在脸上,正哭着的燕黎音呆住了,抬头匪夷所思瞪着泪水涟涟的霍景泽,竟有些懵:“你怎么哭了?”
霍景泽:“看你哭,我难过。”
燕黎音愣了愣,神情变得极为复杂:“傻瓜。”
霍景泽:“你别哭了。”
“好,我不哭了,你也别哭了。”燕黎音抹了一把泪。
霍景泽的眼泪瞬间停止。
“你是不是故意的。”燕黎音哭笑不得。
霍景泽认真看着她,答非所问:“你别怕,还有我。”
他的面容还带着稚气,睫毛上残留着泪珠,水洗过的眼眸格外清澈,燕黎音就像泡在温泉里,周身暖洋洋一片。
“可我是个坏女孩,那个女人告诉我了,我没告诉爸爸妈妈。”燕黎音神色忐忑,这一点无可隐瞒,所以她已经据实以告。
霍景泽:“每个人都会犯错。”
燕黎音眼泪再次漫下来:“阿泽,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霍景泽理所当然地回答:“你救过我。”
燕黎音湿漉漉的睫毛颤了颤,盯着自己苍白的指尖问:“如果我没救过你,你是不是就不会喜欢我?”
霍景泽歪了下头,眉头慢慢皱起,似是无法理解她为什么要假设,他想了想,回:“救我的是你,喜欢的也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