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呜啊……”
虎杖悠仁有些崩溃地哭出声,泣不成声的他无法做出任何回应。
但他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
不应该。
不应该。
不应该。
他连自己的死亡都无法选择,又有什么能力去指引他人正确的死亡?!
他看见了与雾织和五条老师的强大,无论是谁都能对付现在的两面宿傩,而他除了拖后腿以外什么用都没有。
与雾织与五条悟皆没有出声,静静听着少年哭泣哽咽的音节。
直到病房逐渐被黄昏覆盖,五条悟刚想伸手揉一揉对方的脑袋却又停了手,笑着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小孩子,不过悠仁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孩子了。”
“特、特别?因为我是、容器吗?”
虎杖悠仁哭得话音也在断断续续,可是他没有办法成为五条老师口中期待的样子。
“不是喔。”五条悟仰头指了指窗外的黄昏,“因为就算这样悠仁的梦境也只是黄昏而已,你有一颗永不蒙尘的心啊。”
虎杖悠仁泪眼朦胧地看向他所指的窗外,语调沙哑:“可是……昏黄过后不就是夜晚了吗。”
“但是已经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了。”
五条悟忽然笑了起来,扭头对与雾织反问:“不是吗?”
少年的颜色当然止于黄昏。
“夜晚是你明白所有后还能倘然接受的颜色。”与雾织淡淡出声,“永远不要惧怕黑夜,那是世间规律,自然法则,以及平静的自我。”
“……”
虎杖悠仁眼中的泪光折射出一丝茫然。
“哈。”五条悟爽朗地笑出声,又被与雾织这一眼瞪了回去。
两人从头到尾的轻松氛围似乎有些感染到虎杖悠仁了,甚至有一种其实也没那么严重的错觉。
他打了几个嗝,注视着与雾织的眼眸,虔诚地询问:“那么,我怎么样才能对抗宿傩……抵达那样的夜晚。”
与雾织的目光倏然柔和下来,她用指尖剐蹭着虎杖悠仁脸颊上的血渍,与千年前的那种寺庙里的孩子重合。
“你那时候也是像现在这样。”
“求仁得仁。”
虎杖悠仁心中默念着对方的话,彷徨地仰起头。
“这么说或许你会觉得愤怒以及不能理解,但你就是两面宿傩,两面宿傩也是你。”
与雾织抛出来这么一条对于虎杖悠仁来说堪比炸弹的信息,他无论从生理上还是心理上根本不能接受这样的家伙就是自己。
甚至浑身都在战栗与颤抖。
“你是一个例外,善与恶被分割出了明确的界限,千年前的你和宿傩是同体,死后你化成了肉身佛,宿傩化成了恶鬼神。”
与雾织的语气从头到尾都很平静,不带一丝狭义与个人色彩,只是在简单称述这个事实与真相。
“原来如此啊。”
五条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所以那时候两面宿傩真正被封印的原因?”
“那日咒术师围剿两面宿傩时,我同时杀掉了那座肉身佛,受到重创的两面宿傩被暂且封印了。”
那一场大战无人知晓两面宿傩为何败下阵来。
与雾织以晋升高天原的资格换取了一个愿望,事情已算落幕。
信息量过大的原因让虎杖悠仁迟迟无法回神,脸上的泪痕已经完全干涸,眼神放空。
“所以为什么不杀掉我……”他口中喃喃,“不对……吃完宿傩所有的手指之后我还是会死,那么这才是我最正确的死亡吗。”
与雾织蓦然出声反驳:“不一定。”
“为那家伙死去不会是最正确的死亡,但一定是最浪费的死亡。”
“……”浪、浪费?
虎杖悠仁愈发茫然了。
五条悟指尖微微遮住唇角的弧度,似乎领悟到了与雾织的想法,侧过脑袋注视着此刻的她。
为什么会这样的家伙存在,散发出每一种他所喜爱的气息?
太夸张了吧。
是什么命中注定或者前世今生的梗吗?
与雾织眯起眼眸,捧起虎杖悠仁的脸柔声道:“按照你所期望的目标,对宿傩发出压制性的挑战,回归你应有的位置,行驶你应有的权利。”
“这才算求仁得仁,悠仁。”
“搞定,剩下的让悠仁自己去解决吧?”
五条悟带着与雾织走出梦境,心情极好地哼着小调,从客房冰箱里拿出一盒冰镇和菓子。
“你就这么放心让他跟两面宿傩谈判?”
与雾织怎么想还是不太放心,虽说两面宿傩能治愈他的心脏也并不想干脆放弃这个肉身,但他的城府远比虎杖悠仁要深得多。
无论设下什么语言陷阱,为了能重回现世两面宿傩绝对不会放过任何机会。
“我已经交代过他了,毕竟我们只是他的老师,修行还是要看个人嘛。”五条悟大大咧咧地咀嚼着点心。
与雾织:“什么叫我们?”
“啊咧,就算那孩子心性坚定了,毕竟年纪还小自身咒力也不会运用,难道你放心我来完全教导吗?”
与雾织陷入了沉默。
“我把他带回神社教导……”话音蓦然而止。
另外十九根手指还封印在她神社里,把虎杖悠仁带回去了跟直接喂他有什么区别?
五条悟唇角翘起,翘着腿慢悠悠道:“而且悠仁大概率不会答应吧,他和同学老师的感情也很好喔。”
那么只有一个方法。
“那我每天过来……”与雾织试图挣扎一下。
“诶?外人不会觉得很奇怪吗?看不见的人在教导悠仁?会有很多奇奇怪怪的言论吧,你不怕这个年纪的孩子受到什么心理创伤吗?”
——他的心理创伤百分之八十只可能来源于你吧!!??
与雾织忍着怒气:“我的人身已经没有了。”
五条悟抱着盒子来到她身边,甜腻的糖霜味道将她包围起来,笑嘻嘻地开口:“我有啊,在地下室冻着呢,我都没有交给硝子解剖呢,话说如果真的解剖了你还能用吗?”
“说重点。”
“啊。”五条悟仰着脑袋,塞完最后一颗和菓子之后才口齿不清道:“你再用人身回来,和我一样在高专教课不就好了吗?”
“……”
“怎么可能?”
与雾织诡异地沉默片刻后反驳,当年星浆体事件和高专入侵事件整个咒术界应该没人不知道了吧,绝对被记载入册了。
“很简单啊,改名换姓不就好了。”
五条悟像一只昂贵的猫咪,优雅又从容地舔舐着指尖上的白色糖霜,苍蓝眼眸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
“而且是一个在高层有绝对权重的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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