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清的童年是在众刀剑和审神者的宠溺陪伴下度过的,即使幼时很长一段时间在病床上度过,在众人的宠溺下性格也不免变得过于娇气自我和任性。
本丸众人怜惜他小小年纪就受了那么大的苦难,小孩子的骄纵性子也不过是撒娇的一种表达方式。
然而在五条清六岁那年,他恍然得知,自己理所当然接受的善意及宠爱不过源于刀剑们的怜惜和同情,他并不是审神者的孩子,也和刀剑们没有任何关系。
他是被人遗弃在山野雪地间的弃婴,一个从出生开始就被放弃的存在。
如果那份怜惜不见,刀剑们和婶婶的善意被挥霍干净,他将彻底失去自己的容身之所。
小孩子的脑海中并没有太多的东西,但五条清知道,他不想失去现在的一切。
从那以后,五条清收敛了自己的任性,一点点变得乖巧懂事,再没抱怨过草药太过苦涩,也没抱怨过为什么自己身上会那么疼。
然后适当的,露出一点坚强脆弱的样子,换取身边人更多的怜惜和疼爱。
七岁那年,婶婶帮他找来沧溟石让他重见光明,身体也慢慢好转。来年春日,出于不想让他一直困于本丸的初衷,婶婶问五条清想不想去现世上学读书,认识更多的同龄人和朋友,五条清乖巧应声,随后在时政的帮忙下被送到了东京并盛町,安排住所、身份资料、学籍等一系列东西。
刀剑们每日安排一个人到现世照料他,接他上下学,晚上一起回本丸。
但因为刀剑们易受污浊感染,五条清初中开始,有了自理能力就婉拒了刀剑们每日陪伴,自己上下学,每周回本丸两三次。
也是因为这样,刀剑和婶婶们其实并不太清楚五条清初中以后的事情,也就无从得知他小小年纪就加入了国外的黑//道势力,并且最终成为了让无数敌对组织和家族恨得咬牙切齿想把人扒皮抽筋的存在。
从小就在真善美环境下成长的少年最开始并不适应人心险恶的现世,他所认识的刀剑们每个都有着美好的品质,高洁、圣明、正直。
但沾染上神明怨恨和诅咒的人本质上又能是什么善良的性格呢?
指环战过后,阿纲确定了继承人身份,五条清成为了彭格列情报人员,用着自己的能力,开始游走于黑暗之间,窃取了不知道多少组织的重要机密,对人心的复杂程度也尽数知悉。
五条清原本以为他会觉得厌恶,但显然不是,倒不如说看见那些赤//裸/表露的欲//望他反倒觉得心情平静。
里包恩说,他是彭格列这一代新生人员中,最适合黑暗的一位,五条清不置可否。
只是相比于在本丸面对刀剑们害怕被丢弃的小心翼翼,现世的他反倒更加肆意,利用着身边能利用的所有东西,玩弄人心于股掌之间,只是因为婶婶他们的教导,让他做不出随意取人性命的事情来,当初会用沧溟石替换龙脉也是如此。
不过是因为如果龙脉取走后京都出现问题婶婶肯定会想办法让他还回去,仅此而已。
五条清把自己的世界分割的非常清楚。
在意,以及不在意。
对待两者的区别也截然不同。
不在意的人怎样都好,但对待在意的人时,他潜意识里就多了几分小心翼翼,习惯性地将身上尖刺收敛起来,以全然无害的柔软姿态,让自己处于一种相对弱势的立场来获取对方的怜惜,然后,将在意的东西牢牢握住。
对审神者是这样,对刀剑是这样,如今对待安倍晴明自然也是这样。
少年说的全对,他现在并不爱安倍晴明,或许喜欢,但没有达到爱的程度,但这和他想救人没有任何关联。
他在意的东西,不管用什么样的方法他都要握在自己手上,消失与否,必须由他来决定。
当初本丸是这样,如今安倍晴明也是这样。
为了本丸,他可以毫不犹豫的挖下自己眼睛里用来维持生命的东西,即使他清楚知道自己失去那东西后会一天天衰竭死亡。
如今为了安倍晴明,他自然也可以付出一些代价。
注意到少年的神情变得有些微妙,五条清不由浅笑两声,抬手将耳畔长发撩至耳后,眼波如水,眼底却异常平静。
既然少年主动划清界线,他也不必继续装出一份心怀愧疚的样子,对少年或许有几分特殊,但与他而言,现在自然是及不上安倍晴明的事情。
麻仓好并未忽视耳中突然传来的奇怪声响,偏过头看向一旁的木廊,无声吹了下口哨。
只见他身后的庭院以及两边的木廊上陆续爬来体型渺小的蜘蛛,将出去的路完全封锁,目光再次投入房间里,一身浅色和服的青年手臂上刺目鲜艳的红色咒文开始缓慢转动,那人依旧还是那副温柔浅笑的模样,周围的布置却仿佛在告诉他,要么现在说,要么……
明目张胆的威吓。
麻仓好的情绪一下就多了几分不爽,这态度差得也太多了吧?刚还眼巴巴的瞅着他祈求原谅,这会儿就开始准备动手了。
他在心底冷笑一声,再给对方记上一笔。随后从口袋里拿出之前准备好的小册子丢到对方脚边,神情冷漠地说道:“我可以走了吗?”
五条清收回咒文,弯身将册子捡起,佯装不解地说道:“自然可以,你想去哪是你的自由。”
麻仓好瞥了眼身侧,之前出现的蜘蛛顷刻间消失的一干二净,啾好像刚才只是他的幻觉一般。房间里,青年扬了扬手中的册子,微笑着说道:“谢谢你的帮忙,之前的事我很抱歉,你所说的救命之恩对我而言也不算什么,不如就此抵消?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如果能遇上也不必手下留情,各凭本事。”
麻仓好完全没想到现在的走向,原本只是想语言刺激一下对方,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来真的,听他划清关系就干脆一下子将两人所有的关联斩的干干净净,顿时气得够呛,强行压下心底突然窜起的怒火,揣着一身火气召出持有灵一声不吭的走了。
这个没心没肺的混蛋,活该被人操//死,妈的!
少年气冲冲的走了,过了一会儿,去收拾东西的安倍晴明回到房间,看见只剩下五条清一人,在庭院里看了看,又四处感应了下发现少年的气息已经慢慢消散,不免有些疑惑。
“童子呢?”他问道,把人气走的五条清抿了抿唇,笑意微敛,垂下眼眸,有些低落地说道:“没说几句话就走了。”
安倍晴明看着青年低落的神情,心里微叹,走过去将人抱在怀里轻声安抚:“可能还在气头上,过段时间就好了,等他下次过来我和他好好聊聊。”
五条清将脸靠在他胸口,轻轻点头,叹了口气:“是我不好,不该没和你们说一声就走了。”
提到这件事,安倍晴明也不由沉默了一会儿,只是最后还是用着温柔的声线轻声说着:“过去的事情就不用再说了,你现在还在就好。”
五条清眼睫微颤,从安倍晴明怀中抬起头,看了半晌,小声问道:“你不生气了吗?”
安倍晴明抬手抚着他的脸颊,望着自己怀中神情稍显不安的青年,眼底满是爱意:“只要你还在,再大的气也消了。”
五条清怔了怔,唇角微微扬起,扬起头凑近了些,在安倍晴明唇角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随后退开,面色微红地说道:“谢谢你,晴明。”
青年的举动还有些青涩,但较之以前也多了几分主动亲近的意味,安倍晴明心底软成一片,低下头对着唇瓣回了一吻,并说了句:“不用客气。”
五条清眼睛睁大了些许,望着对方带着笑意的脸,像是受到感染般也慢慢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