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果,要不要跟哥哥一起回去呀!”周乐诚逗她。
“我不要!”果果扭头抱住钱叔的脖子,不情愿。
上次回去,钱爸钱妈是想让他把果果留村里头,不带回来的。
钱叔也知道她吓到了,踹了下周乐诚:“别逗她,果果乖啊,不会的,爸爸在呢!”
“哈哈,我错了,我开玩笑呢!”周乐诚给买了酸梅糖,果果才理他。
陆怀安怕他中饭都赶不上,推着他上车:“赶紧的,路上小心,谨慎一点,中途不要坐错车了。”
“放心啦!”
现在回想第一次出来的时候发生的事,周乐诚都感觉一阵后怕。
如今他也学精了,跟着陆怀安一样,钱放好几个地方,书包里纯粹只放书。
送走了他,沈茂实开车一趟把他们全带回去。
宋德辉坐在村口的大树下,笑着看他们。
“也是不得了嘞。”钱叔叹了口气,抱着果果下车:“宋叔这时好时坏的,有时又清醒,有时又糊涂,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陆怀安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想了想:“刚好今天还早,要不带他去医院看看吧!”
刚好沈如芸和沈茂实都在,说自己是他一双儿女,哄着就上了车。
到了医院一检查,医生都惊了。
“这,他脑袋里有东西啊……”
脑袋里有块弹片,不知道多少年了。
医生也无法解释这种情况,只能迟疑地猜测:“这种,可能是受了强烈的刺激,导致神经被压迫加重了,就发生了记忆紊乱,心情一缓和,可能又恢复了,说不好。”
“那能不能把这弹片取出来呢?”
这个医生倒是能回答得利索了:“不能,这个卡的位置相当微妙,根据伤痕来推断,当时应该是尝试过取出的,但失败了……都这个年纪了,别折腾了。”
既然都活了这么多年,有这弹片也不影响运动,何必折腾。
真要上了手术台,不一定能下来。
沈茂实叹了口气,突然一推沈如芸:“你不是脑袋也被撞过,顺便检查一下吧。”
别到时像他师父一样,老了老了突然压迫了神经,谁都不记得了。
“我检查什么……我又没事。”沈如芸心里对自己的癫痫其实还是挺在意的。
陆怀安倒是赞同:“是啊,来都来了,顺便检查一下。”
当初她的癫痫没治疗,抽了好几年一直没好。
后来愈演愈烈,导致了脑血栓,脑梗塞,花了很多钱,最后还是开了刀才治好的。
她现在成绩这么好,如果脑袋开个刀,真不确定会有什么样的影响。
沈如芸开始还在纠结,后面见所有人都劝她,她就鼓起勇气,也去做了一系列的检查。
出乎意料的是,医生说她脑袋里的血块已经逐渐变小了。
“最近是不是没有经常头痛了?”
沈如芸回忆了一下,以前一吹风就容易头疼,最近是没有了:“对……”
“嗯,你吃了药,药对症,所以血块在逐渐吸收。”
陆怀安怔住,几乎不敢置信地道:“医生,如果,如果这个血块不吸收的话,会不会导致脑血栓?”
“哈哈,你挺懂的啊。”医生也快下班了,心情挺轻松:“是的,这种血块压迫的话,容易导致脑血栓,脑梗塞,不过你不用担心,她还年轻,只要继续吃药,这血块最终会被完全吸收掉的,不会有更糟糕的影响……”
后面的话,陆怀安没有再听。
他脑袋一阵嗡嗡响。
当年,发现癫痫的时候,他也是想过要给她治的。
他甚至找人借了钱,结果到了车站,被他爸妈拦了下来。
他妈目标明确,说是他介绍信写错了,沈如芸当时也傻,一骗就真把信掏出来。
当场就被他妈把介绍信给撕了,没了介绍信,他们哪都去不了。
他们都觉得,借钱看病,闻所未闻。
他妈逼他离婚,他不同意,沈如芸也舍不得。
后面孩子没了,她癫痫也加重了,没别的办法,他只能往死里做农活,努力攒钱。
白天做农活,多包田,多种地,还开荒去种豆子。
晚上就做篾活,一天天的熬。
后面二女儿出世不久,沈如芸身体就更加不行了。
幸好他后面把钱给她管,才勉强存下点钱,结果有天她倒了。
脑血栓,脑梗塞。
医院不收,他妈连坟地都给她挑好了。
陆怀安当时站在禾塘里,看着哇哇哭的女儿,奄奄一息的媳妇,心一横。
带上了所有存款,带着她去县里的大医院。
开了刀,把她从阎王爷手里拉扯回来。
因为手术欠了很多钱,后面他们日子过得越来越苦,他熬得人都麻木了,完全凭着责任感在支撑。
他不能倒,他身后还有老婆孩子,女儿还年幼。
直到大女儿读完书出来,沈如芸身体也渐渐好了,能帮衬着点,他才勉强能喘口气。
可是,现在有人告诉他,原来,癫痫如此易治。
不需要动刀子,只是吃点药就行了,甚至,这药如此便宜,当年他筹的钱,完完全全足够支付。
只要当初介绍信没被撕,她的癫痫就能被治好。
没有了癫痫,血块也不会有,脑血栓,脑梗塞也都不复存在……
他们那些年的辛苦,原来根本不必要遭遇。
只差那一步。
陆怀安扶着墙慢慢滑坐在地上,心中一片悲凉。
从一开始,就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