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陷入沉默的夜十，楚光笑着继续说道。

“你要是只是想活得久一点，其实没必要那么麻烦，在这边的世界躺进培养舱里，暂停现实这边身体的新陈代谢就是了。”

夜十诧异道。

“这种事情也能办到吗？”

楚光笑眯眯的点了下头。

“当然能办到，不过对你来说还太早了……等你把亲人们送走之后，一把年纪快躺棺材里再说吧。”

老白看着他继续说道。

“先不说我们的事情……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楚光笑着思索了一会儿。

“我嘛……也许继续当我的游戏策划？不知道，太遥远的事情我也没想好，或许得花点时间慢慢想。总之，联盟的事务我已经逐步交给了联盟的公民自己。”

“至于现在，我只想安安静静的打个游戏”

……

《废土OL》公测服，巨石城的城门口。

朋克造型的佣兵和废土客在废墟风的集市上来来往往。

穿着人模狗样的行商站在不修边幅的铁皮棚下吆喝嚷嚷，潦草的桌子上摆着武器、防具、零件、药品、合成素材以及各种各样的日用品或者补给，一旁的铁笼子根据服务器不同放着不同的东西。

有时候是人，有时候是马赛克。

总的来说这儿的建模做的还算是比较还原，无论是站在哨卡前打着哈欠的民兵，还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远方之风大酒店，都和α世界的真实情况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唯一的改动是集市与贫民窟的规模，还有交易的货币不再是筹码而是全服务器流通的Y币。

理想城的生成式AI和AI调教师们给巨石城的外城添加了海量的10到30级任务。

不知如此，他们还参考《觉醒者波尔》等等一系列著作，将这海量的支线串联在了一条名为“巨石城大革命”的主轴上，编织了一套犹如史诗的主线剧情和开枝散叶像废土的庞大任务树。

玩家可以站在变革者的一方，通过完成一系列的任务获得秩序分数，解锁包括“幸存者日报报社”、“内城废墟”在内的一系列地标，在推动巨石城的变革的同时改变地图以及npc的精神与外在面貌。

除此之外，玩家也可以站在内城的立场上，通过完成一系列的任务抑制秩序分数的增长，阻止资料片的进程。

亦或者站在废土客的立场上两不相帮。

支付了金团的报酬，方长直奔巨石城的大门。

也许是理想城的程序员想象不到为什么进城还要交钱，也许是为了照顾玩家们的游戏体验，经典的一枚筹码入城税被取消了，太阳落山之后也不再关门，反复打着哈欠的50级民兵看都没看他一眼。

没在此地多做停留，方长直奔夜之女王酒吧——那里是黑卡统治时期巨石城外城最大的情报集散地，同时也是他与还是情报贩子的多莉最初相遇的地方。

正值晚上8点时分，酒吧里挤满了衣着暴露的舞女和找乐子的客人。

伸着脖子在吧台前一阵眺望，方长的视线顺着人群寻觅了许久，然而都没有看到他熟悉的身影。

就在他正困惑着的时候，一名服务生走到了他的面前，面带笑容的问道。

“先生，请问您要点什么？”

“我再找一位名叫多莉的女士。”

“多莉？我们这儿没有这号人。”

“我知道，她不是你们员工，是这儿的情报贩子。”

方长的话音刚落下，挂在他npc脸上的热情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了下来。

“啊……佣兵是么？啧，这座城里到处都是这种玩意儿，我衷心的提醒您一句，不点酒别来碍事。”

看着转身离开的服务生，方长愣住许久，回过神来之后尴尬的挠了挠后脑。

“这游戏的npc还怪真实的……”

也许是太心急了，他下意识的把这游戏里的npc当成了真正的npc，向着直奔主题达成目标，以至于原本在封测服里养成的游戏习惯全都抛在了脑后，结果却产生了反效果。

想想也是。

哪家酒吧会对躲在自家店里四处窥探个人隐私的“包打听”抱有好脸色？

这就好像后厨的蟑螂。

考虑到阴影中也有阴影中的生态平衡，工作人员平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罢了，顶着一张生面孔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那简直是跳脸了。

好歹点一杯酒和酒保打听，或者请这儿的舞女喝一杯……

方长深吸一口气，让浮躁的大脑冷静下来，走到吧台前坐下。

“一杯……不，两杯柃檬水……”

酒保看了他一眼，用眼神从他的账户里扣除了20Y币，随后像是变魔术似的变出两杯柠檬水放在了吧台上。

方长端起其中一杯仰头喝了一口。

而就在他杯子放下了同一时间，一抹翠绿色的靓影从他眼角的余光晃过，那摇晃的蓬松发尾就像仲夏时分的多肉。

“你找我？”

那妩媚的眼神就像猫咪一样，不知何时坐在吧台前的她，白皙的脸颊斜靠着充满金属质感的手背和胳膊。

看到那张脸的一瞬间，方长感觉视线一阵恍惚，仿佛回到了多年前。

“多莉……”

激动的情难自已，他下意识的伸出了右手，想要触碰她的手。

然而无形的空气墙却挡在了两人之间，他的食指永远隔着一厘米的距离，怎么也触碰不到。

突然的动作把多莉吓了一跳，脸上游刃有余的表情瞬间变成了错愕，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从吧台凳子上跳了下来。

“喂喂喂……你这是做什么？我是情报贩子，可不做那种事情。”

吧台后面的酒保仍然重复着擦杯子的动作，对吧台前的骚动视若无睹。

周围的其他npc也是一样。

看样子作为背景板的他们并没有触发对话，也没有参与到剧情中。

“多莉……我……原来如此，记忆并没有实装，所以其实只是克隆的镜像。”方长脸上的表情不断变换着，一会儿心痛，一会儿又像是安心，或者喃喃自语着奇怪的东西。

被这病娇的样子吓了一跳，多莉瑟瑟发抖的向后退了几步。

“喂……你听得懂人话吗？对机油味儿感兴趣的变态？谢谢你不讨厌我的机械胳膊，不过发情了还是点个小姐比较好哦。”

方长摇了摇头，一脸深情的望着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露出了他自认为帅到掉鸡皮疙瘩的笑容。

“我只对你感兴趣。请允许我做个自我介绍，我的名字叫方长，是你的丈夫——”

【警告：连续非礼节性接触，NPC“多莉”当前好感度100，好感度等级：嫌恶】

【警告：好感度等级低于中立（1010），无法触发任务。】

当方长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先前点的那杯柠檬水已经泼在了他的脸上。

一脸懵逼的眨了眨眼，方长愣愣地看着前方，那熟悉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走了……

“……这就是失恋的感觉吗，虽然也有心理准备，但多少还是有点让人心痛。”

将湿漉漉的刘海撩成了背头，方长一脸忧伤的长叹了一声，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吧台凳上，冲着吧台背后的酒保说道。

“一杯最烈的酒。”

酒保沉默点头，一通花里胡哨的操作之后变魔术似的将一支水晶杯拍在了桌上，同时用划燃的火柴点燃了高浓度的酒。

澄澈透明的高度蒸馏酒上摇曳着淡蓝色的狐火，杯底则是球形的冰块，就像一件艺术品。

而那方便公测玩家游戏体验的淡蓝色全息弹窗，也在同一时间浮现在了方长的面前。

【消费：150Y币】

【获得：燃烧之泉】

【说明：从天而降的火焰征服了燃烧的钢铁，敬真正的勇士！（纪念燃烧兵团征服钢铁之心号）】

【效果：全属性50，持续时间10分钟。】

【备注：勿在现实中尝试。】

话说现在这个时间点，钢铁之心号还在落霞行省飘着吧？

不过也罢。

方长怀念的笑了笑，将托盘里的铁质吸管插进了那燃烧着的火苗，将那炙热的火焰与澄澈的烈酒一饮而尽。

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就好像他饮下的不是灼热的烈酒，而是一团温暖的炉火。

“……明明是虚拟现实网游，却连醉酒的感觉模拟出来了吗？”

“这迟钝的感觉倒是和封测一样，不过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就在方长仔细品味着那奇妙感觉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此人不是别人。

正是负债大眼的小号——暴富小眼。

“方长？”

方长抬起头，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你怎么也在这儿？”

听到这句疑问，“大眼”的脸上顿时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嘿嘿笑了笑。

“什么叫我也在这儿，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说到怀旧服，正常人都会想到巨石城的夜之女王酒吧吧？”

自从内城崩塌之后，这间酒吧便随着外面那条灯红酒绿的街道一并消失了。

看着一副“你懂得”表情的大眼，方长有些头疼的按了按眉心。

“不……正常人都没有这么细节吧，我觉得你还是给正常人道个歉比较好。”

“行了行了，别扯淡了，知道你清高，”负债大眼将胳膊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凑近脸挤了挤眉毛，“我说，你就不好奇公测和封测哪个更逼真吗？”

“……这还用好奇吗？”

“正常人都会好奇的吧！”

“快点和正常人道歉！”

见这家伙明显喝多了的样子，负债大眼抱着双臂长叹了一声，摇头晃脑地说道。

“不扯犊子了，你就在这儿喝吧，老子要去探险了。”

“去吧去吧，”方长做了个驱赶的动作，忽然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抬头叫住了正准备走向二楼的大眼，“对了，你开加速器了么。”

大眼愣了下。

“加速器？那是什么？头盔不是戴上就能玩吗？”

方长的眼神忽然从嫌弃变成了关爱，连带着语气也柔和了许多。

“没什么，没事儿了。”

负债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