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离在柜台,一个劲地给弈星使眼色,然而弈星只是闷头下棋,不作回应。
这事闹的,也真是够无奈的!
本来打算今天开始踩点、完成任务,没想到又被李麟撞了个正着。
那两名捕快在跟着尧天小队考察完了太平酒楼之后,并没有归队,反而就在客栈附近转悠,显然他们是受到李麟的命令,将肴天客栈给监视起来。
对于尧天小队来说,事情就变得麻烦起来了。
客栈内,有不少慕名而来的食客,客栈外,还有虞衡司的人在巡逻。
更要命的是,大街上经常能看到虞衡司的捕快们纷纷调动,目标就是之前裴擒虎一直在盯梢的那个时常有混血魔种进出的深宅大院!
显然,虞衡司已经等不及了,今天就要对那个神秘机关师的藏身之处发动总攻。
公孙离正在着急,弈星突然从棋社中走出来,冲她使了个眼神,然后来到后厨。
火工正在忙碌着,在各种食材中穿梭,一份份的水盆羊肉和胡饼烹制出来,裴擒虎挨个端着去上菜,忙得不可开交。
看到公孙离和弈星来了,裴擒虎还有些惊喜:“咦?难道你们看俺太累了,打算过来帮忙?”
弈星翻了个白眼:“忙你的吧,我们有正事要说。”
裴擒虎:“……”
公孙离有些好奇地问道:“是想出了怎么离开客栈还不被虞衡司发现的方法了吗?”
弈星摇了摇头。
公孙离有些失落,但还是在思考着对策:“既然如此,我们也只能铤而走险了。”
“两个虞衡司的捕快,如果我们手脚利落一点应该能在不惊动太多人的情况下把他们打晕。但这件事情也瞒不了太久,肯定会有客栈的食客去报官,这附近就有很多虞衡司的人手,这个消息会很快传到李麟那里。”
“我们既要躲开虞衡司的纠缠,又要在虞衡司的捕快大举出动、搜寻那个机关师的情况下,先一步找到那个机关师,并将他打败、获得他身上的机关核心……”
“难度很高,但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应该还是有希望的!”
弈星说道:“这个方案失败几率太高了,是下下策。”
公孙离发愁道:“可是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弈星沉吟片刻:“我虽然没有想到脱身的方法,但却对这个神秘机关师的身份和藏身之处有了猜测。”
公孙离不由得很是惊喜:“真的?快说说?”
弈星表情专注,显然是大脑高速运转,进入了深度思考状态:“你还记不记得老虎说过,火工时常会有卡顿的情况?时间很短,但很快就会恢复正常。”
“其实现在也能看得出来。”
公孙离盯着后厨正在忙碌的火工看了一会儿,发现它确实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动作迟滞的卡顿现象,只不过非常细微,并不明显,如果不是观察力敏锐,很容易忽略。
而且,即使注意到了也不会多想,毕竟机关之术本来就有很多不完美的地方,机关人身上可能会出现各种千奇百怪的故障,像这种并不影响使用、也没什么太大危害性的小故障,并不值得注意。
但公孙离自然地联想到了今天在太平客栈见到的一幕,突然灵光一闪,说道:“咦,我们在太平客栈遇到的那个机关人似乎也是……”
弈星点了点头:“对,它们两个的问题完全一样!”
“而且,疑点还不止这些。”
“太平酒楼原本生意兴隆,可以说是整个怀远坊最火爆的酒楼之一,三教九流汇聚其中,也不乏很多身家亿万的巨富或是精通琴棋书画的雅士。”
“只是,我们肴天客栈火爆之后,太平酒楼的生意一落千丈,很多食客都比我们客栈给抢了过来。”
“可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太平酒楼中却仍旧有许多带着机关人的富贵人士出入,似乎其他人都受到了影响,唯独他们还是对太平酒楼始终不离不弃。”
“这一点,难道不可疑吗?”
公孙离的两只兔耳朵竖了起来,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确实可疑!
之前太平酒楼的顾客很多,三教九流都有,所以带着机关人的富人出入其间也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但在肴天客栈把太平酒楼的大量客户都抢走以后,这些带着机关人的富人们仍旧不离不弃,甚至数量都完全没有减少,这就有些古怪了。
而且,尧天小队去太平酒楼考察的时候,公孙离注意到凡是去太平酒楼的食客,大部分都带着自己的机关人。
在长安城内,很多人视机关人为自己的伙伴、朋友、家人,不管去哪,带着机关人都不会很奇怪。但机关人又不吃饭,就算有几个喜欢附庸风雅的富人喜欢带着机关人四处招摇、炫耀,甚至带到了酒楼中,但这种情况也该是少数情况才对。
怎么会有那么多食客都带着机关人呢?
公孙离意味深长地说道:“所以说,这批人一直都存在,只不过之前太平酒楼生意红火,其他的食客多,所以掩盖住了;现在太平酒楼的生意不行了,这批人像是河底的石头,终于浮出水面了?”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太平酒楼宁可赔本也要抢回客流,就是在担心因为食客太少,容易露馅!”
弈星点了点头:“没错。”
“而且,那位公子哥带着的机关人,也出现了和火工一样卡顿的情况,如此相像的故障出现在两个种类完全不同的机关人上,确实是有些奇怪。”
“除此之外我还注意到一点,我们之前一直盯梢的那个有混血魔种出入的深宅大院,跟太平酒楼,最近的地方其实就隔着一条窄窄的巷子。”
“只不过它们的入口在两条不同的街上,而且一个冷僻,一个繁华,所以大多数人不会将这两个地方联系到一起罢了。”
“根据我们目前掌握到的情报,那个神秘机关师拥有一个能够改变机关人行动模式的机关核心,可以将和平状态的机关人改造成战斗状态,所以对于长安城来说,这个机关核心是一个巨大的隐患,因为只要假以时日,这个机关师就能把很多和平状态的机关人改造,制造巨大的混乱。”
“大胆推测一下,那个神秘机关师确实仍旧潜伏在这一带,那个深宅大院中确实有不少的混血魔种打手,但那都是他为了掩人耳目做出的障眼法。”
“他的真身极有可能就藏在太平酒楼中,并利用太平酒楼牵线搭桥,为一些长安城内的达官显贵改造机关人,从而牟取暴利!那个深宅大院和太平酒楼暗中连通,一旦虞衡司派出人手去围剿,就会被混血魔种拖住,而那个神秘机关师则是可以利用太平酒楼来金蝉脱壳、逃之夭夭!”
“这么想来,那天向我们推销火工的机关师苏牧羊,就非常可疑!”
“老虎得来的卷宗上说,这个神秘机关师其貌不扬,没有明显的特征,而且大部分人初见时会对他心生信任、自然地忽略他的威胁。”
“我们见到苏牧羊时,也自然地没有对他起疑不是么?”
“而且卷宗上还说,这个神秘机关师性格偏执,强调机关之术的严谨,制作的机关人能做出许多常人都做不到的精确动作,在地下黑市极受欢迎。”
“火工不正是因为能够精确掌握调料的用量和食材的火候,所以才做出原汁原味的胡饼和水盆羊肉的么?”
公孙离不由得一惊,说道:“我还想起来一件事,今早接到玉环姐姐的信,她说虽然追查的人丢了,但她还是破译了几个关键信息:机关、武器、魔种,此人目前应该就在怀远坊,她现在正日夜兼程往回赶。”
有没有可能杨玉环和他们追踪的同一个人?很多线索瞬间全都串了起来!
但她很快就想到了一个疑点:“可是……如果苏牧羊就是那个藏身于太平酒楼的神秘机关师,他为什么要把火工送来帮我们呢?火工帮我们抢了太平酒楼的食客,岂不是导致他暴露了?”
弈星解释道:“我们客栈能火起来,不仅仅是因为火工,也是因为老虎的食谱。如果没有食谱,即使火工用量再怎么精确,做出来的也是普通饭菜,不可能让客栈爆火,完全抢走太平酒楼的食客。”
“相反,肴天客栈如果只是正常营业的话,反而还会对太平酒楼起到一定的遮掩作用。”
“所以我认为,苏牧羊最初的目的,有可能是想要利用我们客栈作为退路,逃脱虞衡司的追捕。”
“只不过他没想到老虎竟然真的搞来了最初的胡饼和水盆羊肉的食谱,跟火工这个机关人配合,让肴天客栈名声大噪,在一定程度上打乱了他的计划!”
“所以我觉得,他应该会被迫比原定计划更早逃离,而他在逃离之前,一定会先来肴天客栈,取回火工!”
“时间不多了,我们必须得尽快做好准备……”
然而弈星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骚动。
虞衡司的人行动了!
……
在那个深宅大院中,虞衡司的捕快们已经跟混血魔种打成了一团!
李麟一身劲装站在高处,不断指挥着手下的捕快们从各个方向围追堵截,要将所有可疑人等全都困在这个院落中,来一个瓮中捉鳖。
大院周围的百姓已经全部疏散了,虞衡司布下了天罗地网,想要今天就抓到那个神秘机关师结案。
至于更远处,比如肴天客栈,还是一切如常。
因为经过几天的暗中观察,李麟已经完全确定了这个院落中混血魔种的数量,即使将隐藏起来的神秘机关师和机关人计算在内,虞衡司的人手也完全足够。
李麟认为这次的行动万无一失,所以才觉得没必要把整个怀远坊的人全都疏散,那样的话有点闹得太大了,过于兴师动众,哪怕案子顺利办完了,也有可能会被司空大人责罚。
捕快们努力地想要冲进去搜查,但这些混血魔种仍在负隅顽抗,仓促之间难以得手。
李麟并不着急,他一向是个非常谨慎的人,只是让捕快们收紧了包围圈。
“严防死守,绝不能有任何的漏网之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