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色绣四爪坐蟒的朝服,象征着摄政王的尊贵与威严,也掩盖了本应该触目惊心的血迹。
宋悯站在那里,呆滞地看着眼前的少年,过了一会儿,才慢慢感觉到胸口撕心裂肺的痛。
少年的动作很快,手很稳,即便到了现在,都没有丝毫颤抖。
他想起来,他原先是做过杀手的。
难怪杀起人来毫不手软。
可他方才的眼泪,就只是在迷惑他吗,没有半分真情流露吗?
宋悯不禁笑了一下,笑自己刚刚在看到他的眼泪时,竟然会有那么一点点动摇。
他口口声声称他先生,最后先生竟然被学生骗了。
这就叫青出于蓝吧?
他没有痛呼,也没有叫人,而是笑着唤他,“钰儿,你终于出师了。”
“是先生教得好。”李钰说道,同时将手中的剑又往前送出,直到剑身整个没入他的胸膛。
宋悯在他的力道下往后退了两步,强撑着没有倒下。
血水将他胸前张牙怒目的金蟒染成了红色,他的脸色比白纸还要白。
“想当年,你姐姐也是这样捅了我一剑,就在这个相同的位置。”他喘息着说道,“你和你姐姐一样狠绝,你们都知道怎样一击毙命……”
他顿了顿,笑容讽刺又无奈:“可是怎么办,我就是死不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李钰没回他,定定地看着他反问道:“长山就在外面,你为什么不叫他进来?”
“我不想叫他,他太烦人。”宋悯道,“我反正是活不成了,我想和你说说话。”
“说什么?”李钰问。
宋悯又喘了几息,身子摇摇欲坠:“你之前不是问我有什么苦衷吗,我告诉你好不好?”
“好,你说吧!”李钰点头。
宋悯费力地抬起手,指着旁边的柱子道:“你让我在那里靠一靠,我慢慢和你说,好不好?”
“好。”李钰爽快答应,猛地拔出了剑。
鲜血喷射而出,宋悯闷哼一声,差点跌倒在地,踉踉跄跄退到那柱子前,整个后背靠上去,人慢慢滑坐在地上。
“你的心真狠,怎么都捂不热。”他一只手用力按压住伤口,身子痛到蜷缩起来,鲜血从指缝间流出,血红配苍白,很是醒目。
“你的血真多,怎么都吐不完。”李钰说道,握剑的手垂在身侧,血珠滴滴答答顺着剑槽往下淌。
宋悯又笑:“如果我有你这么狠的心,可能一切都不是今天的样子了……”
李钰没接话,静静地等着他说下去。
宋悯捂着胸口调整了一下姿势,目光望向窗棂处已经发白的天色,似乎又从那里望向了不知名的远方。
“在遥远的大山深处,住着一个部族,那个部族有个很美的名字叫月黎,但由于他们的族人以血为咒,善使巫术,常被外人称之为血族,而我,就是月黎族最后一位少主。”
“少主?”
李钰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惊诧:“少主是做什么的?”
“少主就是族长的儿子,也是未来的族长。”宋悯道,“可惜没等我当上族长,月黎就被朝廷下令灭族了。”
“灭族,为什么?”李钰又问。
“因为一个女人。”宋悯道,“月黎族的女子素以貌美闻名,其中最美的一个名叫月芽儿,月芽儿是我的祖母。”
“你祖母?然后呢?”李钰不知不觉被他的讲述吸引。
“然后啊……”宋悯发出一声轻叹,“我祖母十五岁嫁给我祖父,十六岁生下我父亲,我父亲尚在襁褓,我祖母却在山外集市上被人掳了去,几经辗转落入京城一高官之手,又被那高官献给了当时的皇帝,也就是你的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