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山,长山,你不要丢下我……”睡在车里的望春又在做梦,在梦里带着哭腔哀求。
长山愣住,心头像被针扎了一下。
从前他总是在梦里叫干爹快跑,像今天这样,还是第一次。
可能这一路的颠簸让他想起了姊归山的那段时光,他害怕自己会被遗弃。
长山勒停了马,想要进去看一看他,手碰到帘子,又默默放下,收回,隔着帘子听望春小声啜泣了一会儿,又渐渐安静下来,呼吸重新变得平稳。
看吧,没有他的安慰,他也一样可以好起来。
所以,即便有一天他们分开了,他也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我也可以。”长山深吸一口气,望向远处那无尽的黑暗,小声重复道,“我也可以!”
……
王宝藏出了东州地界,才想起知州公子竟是他第一次去拜访狂野书生时负责接待他的那个人,这样一想,顿时惊出一身的冷汗,连知州公子都和宋党余孽一伙,有没有可能知州本人以及整个东州城都是宋党余孽?
他有心想再回去一探究竟,又怕三番两次地找上门会激怒宋党余孽,万一把他杀了或者囚禁起来,那就不妙了。
所以,他还是别回去了,抓紧时间联系上东厂的人,把消息送回桃花江才是正经。
他猜想知州公子应该已经给狂野书生送过信,现在再追肯定是追不上的,既然如此,不如他也回桃花江一趟,当面把这个事告诉陛下和督公大人。
反正宋党余孽就算要造反,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成事的,说着急也不是太着急,等到陛下生完孩子再收拾他们也不迟。
王宝藏还在半路的时候,江潋那边就收到了他送回的消息。
虽然他的信洋洋洒洒写了四五张,把自己在东州的经历和对狂野书生的猜想事无巨细都写在信里,江潋还是有点不太相信狂野书生会是宋党余孽。
因为他当时正在书房里偷看狂野书生的书,还差点看出两行热泪。
他不相信,一个密谋造反的人会写出这腻腻歪歪的故事。
但不信归不信,既然王宝藏如此大张旗鼓,想必那个狂野书生确实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猫腻,查一查也不费什么事,只要别让若宁知道就行了。
若宁快生了,他不想拿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去烦她。
于是他叫来望秋,把调查狂野书生的事交给了望秋。
望秋的办事效率很高,没过几天,行走在路上的长山便敏锐地感受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气氛。
他愿意送望春回家,并不代表他愿意被东厂的人发现,因为除了望春,他谁也不相信。
为了不被东厂的人发现,他只好带着望春东躲西藏,昼伏夜出,专挑偏僻的小路行走。
望春问他为什么要这样,他便推说是那个王宝藏在追杀他。
望春因此恨死了王宝藏,发誓等他见了干爹,一定要让干爹杀了王宝藏。
现在的他,虽然还是没想起从前的事,但他知道,他有一个很厉害,也很疼他的干爹。
就这样边走边躲边打听,直到第二年的春天,他们终于来到了桃花江。
天色将明时分,长山叫醒了在马车里睡觉的望春,把他扶下车,指着前方那座被晨雾围绕的庄园对他说:“去吧,那就是你的家,你干爹就在那里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