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看来,此事已经到了避无可避的时候了。
见他沉默不语,李明婉心里便有些没底,絮说道:
“您不想劳民伤财选秀女,可您平时不是在宫里就是在军营,根本没机会见到多少年龄身份都合适的姑娘啊。林相这次之所以同意举办寿宴,还不也是存着多召集些名门淑女前来让您看看的心思,不然您当他哪有那闲心接待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人,还不都是为了您!”
“大哥,不是我说啊,您年纪真不小了,您要是再不抓紧些成亲,母妃和二姐都要入梦来催我了!”
“咱们今天去相府好好看看,好不好?”
李洵想到这集体相亲的场面就头大,揉了揉眉心道:
“太喧宾夺主了,改日吧,今天就叫保父好好过个寿辰。”
七公主眼见事情功败垂成,急得跺脚:
“您可不能临时反悔!我跟您说,您今天要是不去,林相才过不好这个寿辰。他平日里政务那么繁忙,还要操心您的终身大事,您忍心辜负他的心意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李洵不去看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只怕都很难耳根清净了。
封建王朝就是这样,后位悬而不决,没有继承人,臣子们的心就不安定。
既如此,便迅速地将此事解决吧。李洵在心中对自己说。
“好,好,今天就去看。”
在李明婉如释重负的笑容里,李洵起驾前往相府。
“陛下驾到!”
圣驾仪仗来到相府前,林德康率领儿子儿媳,孙子孙女出来接驾,满脸洋溢着喜色:
“陛下可算是来了!快,请上座!”
说着便将李洵引到府内,坐到了早就设好的主宾席上。
满场宾客都跪了一地,近千人的场面鸦雀无声。
“都平身吧,朕今日也只是宾客之一,你们该做什么便做什么,不要受影响。”
话虽如此,所有宾客都变得拘谨起来,再无先前热闹的氛围。
倒是林德康一直记挂着自己举办寿宴的目的,叫自己的孙女琼英登台献艺,彩衣娱亲。
林琼英今年十五岁,本就是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去年考取了吏员,如今在七公主的财政部效力,做起事来落落大方,闻言一点都不扭捏,当即就上场给自己祖父弹了一段琴曲贺寿。
李洵很给面子地鼓掌,还给了赏赐。
肃城一系男女都可入朝为官,女子本就不像京中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为长者贺寿登台献艺,也并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有了林琼英开头,不少肃城系官员家的女儿们,都争先恐后地上台表演起了才艺。
肃城系的如此殷勤,京城这边的名门贵女也端不住了,上台献艺的越来越多。
大约是林相在散发请帖的时候,特意注明了携家眷前来,很多人心中都有猜测,因此有这个意思的家族,女孩子们几乎都提早准备过,上来表演的时候也都自带了乐器,大胆表演舞蹈,舞剑一类的节目的,还穿了应景的表演服。讲故事的绘声绘色,写字画画的也各有风格。
所有人的名义都是给林相贺寿的,实际上,表演者们的眼睛都有意无意地往主位的李洵身上瞟。
战神英雄,年轻俊美,如今更是大权在握的九五至尊,这样的男人没有几个少女能不心动。许多表演者都是粉面含春,含情脉脉的情态,她们或含蓄或大胆,或俏皮或妩媚或清冷,或英姿飒爽,都极尽所能地想要引起李洵的注意。
但李洵心中没有一点波动。
从肃城一路扩张势力的六年里,他遇到过太多爱慕他,想要引起他注意的女子,几乎都有些麻木了。
为了完成挑选妻子的任务,他也试图很认真地去观察台上这些认真献艺的女孩,但他无论怎么看,也无法从中找出任何一人让他心动。
出于对她们的尊重,他耐着性子从头到尾欣赏完了所有人准备的才艺。而林德康等人,也在不时地观察他的神色。
然而直到整场寿宴结束,也没见他对谁有任何特别的表示,最终也只能遗憾地结束了这场宴会。
所有人都在全力以赴展示自己,很少有人注意到,这一场盛会,陆家那位在京城广有盛名的表小姐沈今夕竟然没来参加寿宴。
此时的她,正有些虚弱地躺在病床上,从贴身侍女手中接过药碗,小口小口地喝下苦涩的药汁。
“小姐,她们太过分了,为了不让您去参加林相的寿宴,竟叫人把您推进水里!等大人回来,我们定要好好告他们一状!”
侍女说的她们,正是当今礼部侍郎陆元礼的妻子梁氏与女儿陆清媛。
“罢了,彼之蜜糖乙之□□,我本就不愿意入宫,他们此番算计不过是正中我下怀而已。”
先前的世道对女子多有束缚,母亲亡故后,父亲没有续弦,为了让她得到更好的教导,便将她送到了外祖母这里,刚要成亲的年纪,她的父亲因为疾病去世,待守孝三年,未婚夫又意外亡故了。
她的婚事就这么拖到了十八岁,哪怕她美貌绝伦,背负着一个邢克六亲的名声,也很难再找到一门好亲事。
舅舅陆元礼对她寄以厚望,让她去林相的寿宴上好生表现,能被陛下看上进宫,便是她最好的出路,同时也能给陆家增加助力。
不过,舅妈梁氏因为沈家交由陆家保管的产业,一直不愿意她出头。
江南沈家本是当地望族,名下拥有众多产业,良田万顷。
沈家本就人丁单薄,如今更是只剩下她与庶出弟弟两人。
她是女子,弟弟又年纪尚幼,所有的家产便只能交给在朝中颇有一些势力的舅家代管。
因为这众多产业,她与舅妈梁氏之间向来不睦,哪怕是为了家族前途,梁氏也不愿让她的风头盖过其亲女。
于是寿宴前一天,她被人失手推进水里得了风寒,便无法再参加林相的寿宴了。
这让沈今夕反而松了口气。
平心而论,她一点都不想为了陆家的权势,被选进那暗无天日的深宫,从此就只能争夺圣宠勾心斗角。
哪怕当今新帝是万民敬仰的英雄,她也同样不愿意。
以往也就罢了,女子无法独立生活,可如今,新帝登基,以肃城的旧例来说,京城的女子或许也一样可以考取功名。
以她的学识,完全可以自力更生,不再被任何人摆布命运。
针对京城等地区的吏员招考应该很快就会到来,在这之前,她需要足够的理由摆脱舅舅的安排。
梁氏的算计,正是她的机会。
“可是小姐,若表小姐雀屏中选,您就一辈子都会被她们欺压,再无翻身之日了。”
侍女担心地道。
沈今夕摇了摇头,雪肤花貌的脸上露出笃定的笑意来:
“我相信当今陛下绝不是将前朝后宫混为一谈的糊涂蛋,就凭陆清媛的脑子,也没有能力将陛下迷惑至此。”
她会想办法作为臣子在陛下那里留下好印象,让任何人都无法再拿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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