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偃笑道:“那落在池塘里又是何声响?花树草石呢?”
于是众人聚在一起,研究这种雨水洒落的拟声词,等他们回过神来,天上的乌云散去天空放晴。
时明从油毡布下跑出来,他闭着眼睛猛嗅:“湿湿润润,好清新。感觉脑子都清明一般。”
程叙言调侃道:“既然脑子清明了,就来收拾。”
天黑时候他们到达就近县城,程叙言要了两间客房,另加热水。
途中终究有不便之处,程叙言冲洗之后,换上干净衣裳整个人都舒坦了。
他坐在床沿于油灯下看书,不多时程偃顶着满头湿意而来。程叙言合上书,拿干巾子给程偃擦头发。他特意留意程偃耳后位置。
“白华数量少了罢。”程偃含笑的声音传来。
程叙言垂下眼,“看过才知道。”
程叙言从不动声色的偷瞧变为光明正大看,白华数量较之前少一半,但还是存在。
程叙言:“明儿我再去买些核桃芝麻,回头舂成粉末食用。”最好再给他爹买两个猪腰子,以形补形。
程偃忍俊不禁:“我身体好了就是,何必太在意外形。”他已过不惑之年,此生只两件事,见儿子幸福,报仇。与后者相比,前者更重要。
至于其他的,程偃不甚在意。
“我在意。”程叙言道,把程偃后面的话全堵了回去。
程偃:行罢。
两辆骡车的脚程不慢,他们一路悠闲赶路,十二月上旬时已穿过中州,再有五县两城就能抵达上京。而这些城县之间地形平坦,不会绕远路,一月时间足矣。
时明听着他叙言哥念叨,目瞪口呆,程青南完全说不出话。
时明喃喃道:“怪道是戏文里常唱赴京赶考不易。”他们有骡车,有充足的银钱,虽然没急着赶路,但每日也行进一大段距离。居然离上京还有五县两城。
此时此刻时明忽然想到,有些举人一辈子是举人,或许不一定才华不够,这进京赶考的艰难,庞大花销,风险也足够吓退不少人。
他们走山路时还遇过野猪和毒蛇,不过叙言哥身手过人,轻易就解决了。还好没遇到山匪哈哈哈,时明庆幸想。
他还把这里这个想法说给程叙言他们听,程偃笑道:“距离上京越近越安全,天子脚下谁敢胡来。”
天空湛蓝,白云飘扬。
时明和程青南使出生平最大的能力架着骡车往隐蔽处赶,程偃第一时间抱住豆豆,捂紧它的鸟嘴。
谁能想到天子脚下居然有“劫匪”。
待骡车隐藏后程叙言从车上跳下,“你们待着别动,我去瞧瞧。”
程偃大惊,低声喝道:“叙言,君子不立危墙下。”
时明和程青南忙不迭点头。时明甚至抱住程叙言的腿,仰着脸,眼神哀求。
程叙言推开他:“放心,我有数。”
程叙言头也不回的走了,时明着急也没法。
骡车距离事故处不过一里地,若非程叙言五感灵敏,听得隐约的械斗声又翻上车顶查看,恐怕他们也得卷进去。
程叙言从系统空间取出斧头,划破外衫包住自己的头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离得更近了,械斗声也更明显,被灰衣人击杀的两辆马车车身外部平平,但却是高等木料所制。
“啊——”一名褐色短打作扮的男子以身做盾挡在另一名年轻男子之前。他死死握住敌人刺进他腹部的刀,厉声高喝:“带公子骑马走。”
另一名灰衣人逼近,刀锋在烈日下闪着锋芒,褐色短打的男子绝望闭上眼,能为殿下死也是他的荣幸。
然而耳边传来利器扎入□□的闷声,褐色短打的男子却未感到疼痛。他睁开眼,他斜前方的灰衣人肩膀处扎着一把锋利的斧头。
此时一道劲风而过,刺伤他的灰衣人被一脚踹出。褐色短打的男子看着眼前出现的蒙面年轻人惊疑不定:“你是……”
程叙言捡起自己的斧头横于胸前:“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灰衣人互相对视一眼,领头的喝道:“杀了他!”
褐色短打的男子反应过来,忙对程叙言道:“壮士,我们是官家公子的随从,他们是刺客。”
灰衣人招招致命,程叙言也不再留情。阳光下锋利的斧头所过之处,鲜血飞溅,不多时敌人死伤大半,好不容易留下两个活口,对方也自尽而亡。
程叙言掰开对方的嘴,从里面掏出毒物残留。这是程叙言第一次直面带有传奇色彩的死士。
“壮士,多谢您。”男子大约在二十五六,未蓄胡,颇为年轻。
他一身蓝色常服,踩着布鞋,发以带束,但拇指上的扳指玉成色极好,一看就知非凡品。
做了伪装,可惜没到位。
程叙言深深看他一眼,而后迅速跑开,没入林中不见身影。
褐色短打的男子很是可惜,低声道:“此等利落身手,若能为殿下所用多好。”
十五皇子叹道,“罢了,今日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