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如何不急,焉能不惧。
他事事谨慎,不敢越矩一步,窝囊几十载,他也快到极限了。
母子俩僵持,良久,太子开口服软:“是儿子不是,母后莫跟儿子一般见识。”
芳兰轻轻拍拍皇后的手,皇后呼出一口气,也软和语气,“之后你莫再出手。”顿了顿,皇后提点道:“母后与嘉郡主有几分交情,如今她随夫赴任,母后自会好好照顾她的女儿。”
太子抬眸,皇后紧紧盯着他。
太子应声。
芳兰笑道:“太子殿下既然来了,正巧近晌午,殿下留在中宫陪娘娘用顿午膳罢。”她声音中带上恳求。
皇后板着脸不语,但身侧的手却攥紧手帕。
太子恭顺应是。
一顿午膳过去,这对母子和好如初。
芳兰扶着皇后,再也看不见太子身影,她才轻声道:“娘娘这般疼爱殿下,何苦摆冷脸。”
皇后摇了摇头,叹道:“民间老话有理,儿大不由娘。”
芳兰适时止住话题,委婉道:“娘娘,卓宜人那边……”
“好生伺候着。”皇后冷声道。
之前天子借她之名将卓颜接入宫中小住,实因情况特殊。
卓父一家外地赴任,程家又只有一位公爹,卓颜在婆家尴尬,娘家无人回卓府住便不合常理。想来想去只有接进宫中为好。
倒是合了皇后的意,现成的人质。
住所里,江平德把着鼻烟壶,却许久未使用。海福进得门来,小心道:“干爹因何事如此烦心。”
江平德看他一眼。
海福行至江平德身前,跪下给他捶腿,斟酌道:“可是卓宜人一事?”
江平德将山水鸟绘的鼻烟壶扔在小几上,发出清脆响声:“咱家原想着卖程大人一个好。”
天子年迈,如今又迷上丹药,未来总说不个好。而下一任帝王人选却不明朗,私下里天子对太子越来越不满。
江平德总得给自己想后路,他不敢参与皇子之间的事,便想着结交一二官员。朝中大官瞧不上江平德,江平德也不敢跟大官来往,否则一顶秽乱朝堂的罪名扣下来,他难逃一死。
他留意年轻的官员,一直都没合心意的,直到程叙言出现。那名年轻人谨慎又知进退,是个好苗子。
太子不出这昏招,嘉州府的事平和度过,对各方都好,皆大欢喜。偏偏太子将事情推向极端,如今累的他也难做人。
若是程叙言真的在嘉州府弄出什么大动静,届时激怒皇后和太子,卓颜的安危就悬了。卓颜母子一旦有甚,程叙言恐怕连他也得恨上。
江平德越想越烦:“…这都叫个什么事。”
海福起身给他顺气:“干爹,其实事情没到那地步。”
江平德看向他。
海福躬身低语:“虽说天子不理内宫事,可哪能真的不管。儿子派人时常留意卓宜人的院子,也偷偷给卓宜人传个信,叫卓宜人自己也当心些,皇…那一位主儿总不能光明正大折腾卓宜人。”
“天真。”江平德斥道,后宫想磋磨一个人理由多得是。
但眼下江平德也没别的法子,当初是他暗示天子将卓颜接进宫,眼下他再暗示天子将卓颜送出宫,便有离间帝后之嫌。恐怕卓颜没事,他先有事。
江平德沉沉呼出一口气,“罢了,且小心些。”
程叙言估摸着卓楠星抵达上京的日子,在此之前一直拖着不动作。每日就在嘉州府内巡视。
知府原还有些担心,但见程叙言来嘉州府小一个月的时间还没动作,也不免放松警惕。
知府后院,他逗着鸟对心腹道:“本官是不是高看姓程的了?”
心腹犹豫:“或许是程钦差故意迷惑大人?”
“听闻程钦差出身乡野,如今年纪轻轻就以从五品之身领钦差之务,怎么也不像绣花枕头。”心腹仔细分析,知府一听也觉得有理。
随后知府想到什么,问:“姓程的可跟地方官员有来往?”
心腹:“之前倒是有两位官员请程大人移步凤闻楼,他们给程大人送去两个木匣子。”
知府放下鸟食,追问:“姓程的收了?”
心腹点点头又摇摇头。
知府不悦,“怎么个意思?”
心腹低声道:“程大人只收了一半。估摸着有五百两左右。”心腹不解:“大人,您说程大人这是个什么意思?”
知府略微琢磨,道:“本官试他一试就明了。”
知府道:“去,给程钦差下请帖,请程钦差晚上移步城内第一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