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之间最是讲究人脉,当那些乡绅寻上府衙送药材时,见程叙言长吁短叹。乡绅问:“大人是有何烦心事?”
程叙言看他们一眼,又低下头叹气。
乡绅试探道:“大人可是因为钱财烦心?”
这不难想到,嘉州府受创,重建哪哪都要钱。
程叙言叹道:“府内粮食捉襟见肘,有钱也买不得。”
乡绅眼珠子转了转,听话听音,程大人这话意思是还有钱?只是缺粮?
乡绅礼节性的奉上一百两,说是为程叙言分忧,为府内百姓分忧。
回去之后乡绅立刻跟浙地的商人传信,洋洋洒洒一大篇,中心思想七个字:嘉州府缺粮,速来。
赚大钱的机会到了。
当然府内也不是所有商人皆是唯利是图,亦有听闻程叙言忧愁的商人主动出钱出力。
以戚姓商人为首的儒商道:“如果这次没有程大人,我等别说保留财物,或许性命都不一定留下。”天灾不仅会带走人的性命,还会一同带走人的良心。
就算他们逃离,半路上遇到流民也是凶多吉少。拥有一个安稳的环境对商人来说百利无一害。
程叙言闻言,大方收下银钱,默默记下这些出钱出力的人,打算回头给人建碑。
人一辈子为名为利。程叙言给不了戚商人利,给名却是可以的。
至于想趁机发灾难财的人,程叙言不会客气。
不过短短几日功夫,从浙地过来不少粮商,直接将粮价翻倍,有些甚至更高。
他们满心以为这次能大赚一笔,然而却无人买账,官府也没有动静。
老幼有专门的粥棚供给,年轻人做工有官府包饭,除了小撮懒汉没得吃,人家也会另想法子。总归是不会买外地粮商手里的高价粮。
现在正逢秋日,山里多有果子和野物,再不济还有野菜,饿不死人。
然而粮商将粮食运过来本就是一大笔开销,粮食堆积手中,每日一睁眼又是一笔开销。
因为程叙言对外称重新规划县城,每块地都有大价值,所以外地粮商运来的货物在本地租地囤放,租金颇高。
他们又不能把粮食带去城外,一来潮湿闷热,粮食易坏。二来有人偷粮,对他们也是损失。
现在就是他们跟官府搞拉锯战,三个县的人口加起来几万人,他们不信嘉州府内还有足够存粮。
只要他们坚持,官府迟早服软。
然而前后不过两日,官府大张旗鼓的立碑,正正立在嘉州府东门进来的左侧,正面写着厚德载福,背面则用工整的小楷刻着此次出钱出力商人的名字,以及对方做出什么贡献。
为首的便是戚姓商人。
这位面对钦差大臣也保持沉稳的中年男子,此刻看着石碑,激动的脸都红了。
“戚兄仁义,我等不如啊。”旁人纷纷夸赞,戚姓商人稳了稳心绪,开口道:“诸位皆是仁义之人,出钱出力尽显善心。程大人和府内百姓都看在眼里。”
围观百姓也跟着附和,还有小娃娃不知内里,指着石碑上的字含糊道:“娘,我认得那个字,戚…戚——”
妇人摸摸儿子的脑袋,“你认得对。”
童声稚语,那一瞬间戚姓商人只觉得从未有过的满足。此后但凡从此过者,不拘是幼儿还是老者,只要识字看见石碑便晓得他们为嘉州府做过的好事。这些事迹会在人们的口中相传。
戚姓商人最开始并不为名,他们只是感激程大人为嘉州府做的一切。如今有此回报,也是意外惊喜。
戚姓商人跟其他几位友人对视一眼,对方笑着点点头,戚姓商人道:“各位,今日戚某有喜,特在东门外准备一些简食,还请各位移步。”
人群顿时欢腾,“戚东家大气——”
“戚东家仁心仁义,合该长命百岁,事事顺遂。”
“祝戚东家往后营生越发红火……”
东门处热闹极了,然而有人欢喜有人恼。
其他乡绅忍不住扼腕,早知道出钱出力能立碑,他们也干了。现在说什么都晚……等等,好像也不晚。
于是府衙再次迎来一群富绅,人家来也不说二话,直接命人用箱子抬着银元宝。不仅如此,还表示愿意为百姓派送三十担粮食,大约在3000斤。
程叙言笑着道谢,好听话不要钱似的,哄的一个又一个富绅眉开眼笑。
如此粮食问题又解决一半,稻苗也有了来路。
只有外地粮商傻眼了。所以他们巴巴的运着粮食跑来作甚?现在一大部分开销加起来已经让他们有些吃力。
不少粮商想走,然而码头却出问题,官府直接封了。
粮商想走就只能走陆路,但眼下三县百姓都忙着建县城,修自己的村子,没有多余人手维修路,所以陆路十分难走。
外地粮商必须再多雇佣牛马运货才行,然而府内牛马的价格直接暴涨,只卖不租。
外地粮商:………
阴谋,阴谋啊!这是红果果的阴谋。
哪是他们跑来嘉州府赚大钱,这是他们来给嘉州府送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