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渡坐在花梨木圈椅上,撑着扶手,身子微微倾斜,姿态懒散又闲逸,漫不经心中带了几分玩味。
只是落在姜穗宁的眼中,这副姿态便无端多了些讽刺的意味。
她有点生气,梗着脖子不服输地瞪他,“对,我就是不能保证,但我就要让我弟弟平平安安出来,你能做到吗?”
商渡没说话,依旧歪头看着她。
姜穗宁在他长久的凝视中败退下来,没来由的怒气一戳就破,她一下子就蔫了,突然起身向外走去。
“算了,我自己想办法——”
还没走远,手臂就被拉住。
她回头,对上商渡略带戏谑的眼神,“你下套算计韩延青的聪明劲儿哪去了?怎么突然这么沉不住气。”
姜穗宁看着他,此时她站着他坐着,天然就带了身高差,她微微低头,绷着小脸,声音硬邦邦的,却恢复了上风:“你帮不帮我?”
商渡慢慢松开她,似是轻叹,“真是欠了你的。”
姜穗宁破涕为笑,高兴地拍了他一下,“早这么说不就完了?”
可是商渡答应了,她又突然畏首畏尾起来,眉心蹙起,小心地问:“你帮我,真的没事儿吗?”
就算商渡再权倾朝野,可若是扰乱秋闱的帽子扣下来,他就相当于得罪了满朝文官……
商渡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折好袖口,声音散漫,又带了一种从容的笃定。
“盼着我死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条两条罪过。”
他总不能看着她掉眼泪吧。
贡院内十分安静,除了连绵不断的雨声,差役巡逻时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就只剩下考生们奋笔疾书的沙沙声。
贡院边上的二层小楼,是主考官和副考官们休息的地方,站在二楼栏杆前,就能将下方贡院内的场景尽收眼底。
“穆大人,外面潮气重,您当心着凉。”
穆大人的头顶多了一把伞,他转过头,对年轻官员笑着点了点头,“不碍事,我看着他们答题的模样,仿佛回到了当年自己参加考试的时候,真是怀念啊。”
穆大人是今年秋闱的主考官,翰林学士,以文采斐然著称,是顺康帝都十分敬佩认可的清流文官。
年轻官员连忙恭维:“下官有幸拜读过穆大人当年应考的文章,真是字字珠玑,文采锦绣。这届举子能侥幸拜您为座师,真是三生有幸啊。”
他又趁机请教了穆大人几个经论问题,一老一少正聊得起兴,忽然有差役拾阶而上,脚步忙乱。
“二位大人,不好了,玄,玄衣卫来了!”
穆大人脸上的笑容一敛,冷声道:“那群阉狗来贡院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