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宁帝微怔,面上的神色微乎其微地变了,双肩不知是不是错觉,略略垮了下来,半晌抬起手轻轻挥了挥,“阿菁皇后最喜欢你们这些鲜活的小姑娘,去陪她说说话也好,去吧!”
明漪屈膝福了福,转身而行。
到得房门口转过身来,见崇宁帝已经背转过身去,负手立在一张画像前。那是先皇后顾氏生前,崇宁帝亲手所绘,从此往后便挂在了崇宁帝案头,再未离过。
今日是顾皇后生祭,每一年的这一日,崇宁帝都会撇开所有人,来到法华寺。据说,这里是崇宁帝与顾皇后初见之地。难忘之所,难忘之人。
明漪看着崇宁帝孑然寂寥的背影,垂眼遮去眼底的暗色,所以情深有什么好?伤人伤己,唯情不渡,何苦来哉?
将门轻轻掩上,明漪想,她虽自幼与皇舅舅和太子表哥亲近,可唯独这情深半点儿不似他们,大抵是因为她身上流着的是那个人自私凉薄的血吧?
明漪去了长生殿,却没见着李凤娇,给顾皇后上了柱香,才出来一路寻人去。
走了没多远,她倒是找到了李凤娇,可面前的一幕,却是让她心口骤然绷紧。
李凤娇面前站着褚晏泽,他不知道在说什么,脸上挂着略有些阴冷的笑,一手朝着李凤娇脸上的帷帽伸去,李凤娇露在帷帽轻纱外的半张脸惨白惨白,神色更是张皇,身子往后仰去,下意识地要闪躲。
“褚大公子!你要做什么?”明漪想也没想就拔足奔上前,抬手就是朝着那只手扇去,同时将李凤娇往身后一掩,挡在她身前,双目戒备地将褚晏泽瞪着。
李凤娇似吓坏了,伸手便是紧紧拽住明漪的衣袖。
明漪心口又是一揪,小脸沉下,“褚大公子对长宁郡主这般不敬,就不怕陛下知道吗?”
褚晏泽正在看着自己红了一片,到这会儿仍觉麻痛的手背,听得这话,抬起眼来瞥向明漪和她身后的李凤娇,却是眼带嘲弄,“我倒是不怕陛下知道,不知两位郡主可敢吗?”
“我若心仪长宁郡主,又想着替弟弟弥补一二,主动求娶,不知陛下会高兴否?”褚晏泽垂下眼,轻弹衣袖,将红肿的手背掩在袖下,行止与话语尽皆漫不经心。
明漪却是听得脸色大变,李凤娇揪在她袖上的手更是瞬间收紧。
“褚大公子,你分明并非当真心仪长宁郡主,又何必害人害己?”明漪嗓音紧绷,微微侧步,将李凤娇挡得更是严实。
“害人害己?云安郡主焉知不是求仁得仁?”褚晏泽终于抬起眼来看向明漪,可那双眼睛却是透着凉薄的笑意,让明漪瞬间背脊一凉。
褚晏泽唇角轻勾,凉凉一笑,“云安郡主护长宁郡主倒是护得紧,当真姐妹情深。”
明漪的心弦已绷到极致,听得这一句,终于是再忍不住,“当日之事,长宁郡主并无半分过错,反倒是你弟弟”
“可她还活着!”褚晏泽冷声打断明漪,一双眼睛里迸射出冷光,锐寒似刀,恍若实质,直直往明漪和她身后的李凤娇刺去。
李凤娇和明漪皆是僵在那儿,脸色瞬间刷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