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李崇矩顾左右而言他,非但不聊案情,反而越扯越远,竟没由头地说起了家中事,更是破天荒地提及了李清清,可话说半截好像有些难言之隐。
“我今日来,为你,也是为了清清,我有个不情之请……”李崇矩手指轻轻敲打桌面,“你看……唉,愧对孙老哥。”
孙延召毕竟两世为人,穿越前活了三十来岁,人生阅历说不上多丰富,但也绝非不谙世事的孩子。他瞧在眼里,说道:“李伯伯今日来,有话直说便是。”
“唉!”李崇矩又叹息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张两折的纸来,递了过去,说道:“孙老哥在天之灵可不要怪我。”
孙延召接过纸来展开一看,这是一封退婚书。书写字体工整,浑厚有力,扫了一眼内容,就知这是别人帮自己代笔的。
退婚书上写着:
“盖因夫妻之缘,恩深义重。前世三生结缘,今生将得硕果。可若姻缘不合,则两两相克,既以二心不同,不如合还本道。愿相离之后,轻扫娥眉,巧逞窈窕之姿,选聘心仪之人。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孙延召只觉有些心寒。如今案子还没个结果,怎么便想撇清关系退婚了。可事关自己的性命,还能靠谁呢?此时还不能撕破脸皮,即便明知这是根会随时折断的稻草,也只能紧紧抓着。看来这退婚书……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了。
“她……知道吗?”孙延召犹豫了许久还是问道。
“清清她……这并不重要,延召,我是个父亲,清清没这个福分。”李崇矩见孙延召沉默不语,接着说道,“但一码归一码,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说过的话你放心,宁可官不做,也要护你周全……你……”
“李伯伯不用说了,”孙延召打断李崇矩的话,点头道,“我签了便是!”
他不接李崇矩手中的红泥,一狠心咬破大拇指。十指连心,瞬间的剧痛让他清醒了许多,血珠顺着伤口从指尖滴落,他抹匀了顺势按到了退婚书之上。
李崇矩盯着孙延召流血的手指半晌说不出话来,收好退婚书后只说要去早朝,又好生嘱咐了一番后才离开。
退婚这事虽做得不地道,可正是有李崇矩出面打点,牢头给孙延召从阴暗潮湿的地牢,换到了刑狱司最上层的天牢中。新的牢房位于这座建筑的最上端,这里干净、明亮、活动空间大,除了四周墙上密密麻麻的深红色刮痕看起来有些渗人外,倒也没什么缺点。
他每日的餐食也从牢中的猪食换成了干净又卫生的李府食盒。食盒每早晚一次,由专人配送,从不间断。可说来也奇怪,这食盒里的饭菜所选食材极其用心,可就是手艺嘛,马马虎虎,不像是个正经厨子做的。
他本心有疑虑,怕人再次下毒,可又总不能不吃不喝饿死在这,他起初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每样试上几口,到后来才完全放了心。
有了好的饮食,几日后,他原本虚弱的身体很快就恢复了。李府厨子的手艺也是越来越好,从最初的勉强入口到如今的五味俱全,每一天都有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