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无病大步上前,指着吏员候补们刚搬出来的桌椅,冲着被押解过来的二百余读书说着,反复重申了三次,确保每个人都听到了,才面无表情地立于一旁。
二百多读书人闻言神色一僵,若是私下,认也就认了,这大庭广众的,若是写下悔过书,以后还怎么做人?
“我等何错之有?你这狗官,竟敢逼我等读书人低头认错?”
一个暴脾气的读书人上了头,立刻指着荆无病鼻子就骂。
荆无病仍旧面无表情,负手而立,视线越过带头闹事的,看向人群后半部,问道:
“尔等有没有错自有公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里几十套桌椅,笔墨纸砚都是现成的,速速入座!”
队伍中后部的读书人早就动摇,相熟之人偷偷交流一下眼神,但仍是无人敢先动。
荆无病面无表情地加码吩咐道:
“来人,点香,香尽撤案!”
“准备军帐,炭火棉衣,读书人金贵,别冻坏了。”
立刻有候补吏员取来香炉点上一炷香。
望着那微微寒风中的点点火光,众读书人登时心下一紧。
“尔等就眼睁睁看着我等被如此凌虐而无动于衷么?”
“就是就是,你们倒是说句话呀?”
被看押的读书人望向不远处千余同道中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荆无病立刻大声吩咐道:“让开行道,愿意过去共患难的尽管去!”
“赶紧放人!”
千余读书人稍稍骚动了一下,并无人过去共患难,但人群中立刻有人喊放人。
荆无病毫不迟疑,大声道:“要求放人的,请站到右边来,只要凑够一千人,便算尔等联名上书,本官立刻去请明相决断!”
人群再次骚动起来。
少顷,便有十余人带头出列至右侧声援。有人带头,立刻就有人跟进,迟疑不决的人被裹挟着稀稀拉拉挪动起来。
荆无病心中微凝,但面上仍不动声色,转身匆匆去报与明相。
少顷,姜云逸走出内阁大门,身旁只跟着荆无病一人,却令嘈杂喧嚣的内阁大门口霎时安静下来,便是先前最激奋的人都没敢出言不逊。
不论对姜云逸观感如何,读书人皆是心下先怵了三分。
姜云逸先随口吩咐道:“桌椅撤走。”
吏员候补们立刻动手,麻利地搬走桌椅,无人抱怨这徒劳的折腾。
眼睁睁看着刚搬来的桌椅被撤走,刚燃起的香火被掐灭,就仿佛最后的希望之窗关闭了一般。读书人们心里毛毛的,许多人竟是心生后悔。
姜云逸负手而立,朗声宣布道:“尔等不是号称来讨公道的么?那朝廷就给尔等一个公平公正公开的公道。三日后,城南码头公审林经纬谋逆案,朝廷会广邀洛都士民旁听。尔等以为这样够公道么?
尔等之诉求,可以在公审大会上逐一公开申明,只要能服众,朝廷不仅既往不咎,所求一概应允,本相还可以公开赔礼道歉并引咎辞职。尔等以为这样够公道么?
不能服众者,依照朝廷法度从严从重处置,以儆效尤,尔等以为这样够公道么?”
此言一出,四周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