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步走了过去。
蔺子桑的目光随着陈拓的脚步移了过去,然后她瞧见陈拓弯下腰,从那碗边的地上用指尖沾了点细微的粉末起来。
他先是将那些粉末放在鼻端嗅了嗅,然后眼睛一亮,又随即做了一个让蔺子桑惊吓的动作。
他张开嘴巴将手指上的东西含进了嘴里。
李厨娘原本只在门口站着,瞧见这番情景,立刻骂出了声,“你个短命鬼,见天的东摸西摸往嘴里放,这什么东西都是吃得的?”
“这不是最快的法子么,”陈拓笑笑,在李厨娘的瞪视下又立刻失了点底气,带着些讨好的笑望过去,“没多大的毒,不碍事。”
李厨娘脸上的胖肉一动,扭过脸去不再看向陈拓。
蔺子桑的视线看看陈拓,又看看李厨娘,有些若有所思起来。
“小虎的病因我怕是找到了,”陈拓面向蔺子桑,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然后道,“这粉末应该是有人故意放进这小老虎喝水的碗里头,毒性不大,是个日积月累慢慢攒出来的,恐也是头一回的缘故,放多了量,才让小虎的病情立刻显了出来。”
“毒?”蔺子桑被这个答案下了一跳,她的脸上闪过恐惧,“大夫,这可有办法解毒?”
“解毒?”陈拓笑着摇了摇头,“这不是什么大事
,姑娘大可放心,这毒性本就不是要人、要小虎的命的,只是让它病怏怏的没精神,你说小虎这症状是突然才有的,自然这药也是刚下的,你将这水碗换了,再加上一碗新井水,明日再过来看看,小虎定当已经好了。”
这番话甚是宽心,蔺子桑面上的神色松动下来,她慢慢的将小虎放在地上,又顺着它的脖颈轻柔的抚过它的背毛,然后她才站直了身子。
“麻烦大夫了,”她屈了屈膝,然后从腰间掏出一只浅色的荷包来,从里头掏出了半两碎银子。
将军府的大夫自然不好怠慢,蔺子桑不太知道外头的价格,只打算多付好过失礼的少付了。
陈拓摆了摆手并不去接,“姑娘这便是太拘礼了,我本就是在将军身边做事的,小虎小少爷养着的,如今怎么好收你的钱?”
他说罢又拱了拱手,“我还有些事情,便不再多耽搁,先告辞了。”
陈拓说完大步往外走,蔺子桑追了两步,到底没追上。
李厨娘依旧站在门边,她看着蔺子桑弯腰去捡那只水碗时脸上露出的些微恼怒,开口道,“这是谁动的手,你不会不知晓吧?”
谁动的手?蔺子桑当然能够猜出个八九不离十来。小虎闲来在院子里玩闹,素来不喜欢的只有冬至,一见到冬至就要追得人满院子跑,冬至平日里见到小虎都是要绕道躲开的。如今小虎病怏怏了一番,整日只窝在房里不出院子,冬至来回走动腰都挺直了些。
不过谁都没瞧见这事情是冬至做的,蔺子桑自然不能先开口不明不白的将事情安到她头上。
“这事情……还说不定呢,总归也没什么证据,哪儿能就这么定了呢?”她含含糊糊的道,然后低垂着眉
眼将那青瓷碗从屋里头抱出来。
李厨娘也不走远,就这么不远不近的跟在蔺子桑身后。
她的可怜相李厨娘是看在眼里的。这院子里能让蔺子桑流眼泪的,总逃不过是冬至去。李厨娘抬头往丫头房一看,果然瞧见里头四个丫头的脑袋挤在一处,看看她们这边,又看看冬至那一屋子。
李厨娘心里由是生出一点不快来。这院子里,倘若说除了他们暗里的几个护着司信泓的人,她唯一算是看的上的也只是一个蔺子桑。
如今虽然知晓蔺子桑断不是那白白让人欺负的人,可对于冬至的处处作威,她心里的不悦已经积累许久。
她如今正是个泼妇的模样,也乐于摆出破腹的样子。李厨娘眉头一簇,双手一叉腰,对着冬至的房门口就破口大骂起来。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一朵娇花,明面上是做人丫头的,可要是自己不说,谁能看的出来?这见天儿的在自个儿屋里吃吃喝喝睡睡,恨不得午饭都让那小丫头给端进去,知道的说是有来头的,不知道的还说是请来一个主子呢!”
李厨娘顿了顿,见那原本开着一丝缝隙的窗户猛地被人从里头关上后,她又冷笑着接着骂道,“哪个黑心肝的得了那害人的药,那么丁点儿小的一只老虎也逃不过她的心肠!生生要用药害了去,这过两日再看谁不顺眼,往那饭菜里下点其他的东西,还不将咱们一院子的人都给药死了?”
李厨娘嗓门大,四个山字辈的丫头平日里都不免怕她。可这会儿她们到底也明白李厨娘是站在哪一头的,四个人堆堆挤挤的从屋里挪了出来,站在沿廊下犹犹豫豫的朝着她走过去,轻声问道,“李婶,这是怎么了?这么大的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