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生的师弟也在现场,他年岁大些,很清楚藏经阁的往生珠对于天机寺来说有多么重要,现在心下焦急,一听断嗔这话,顿时就气不打一出来,出言讽刺到:“大师年纪轻轻就有如此盛名,我原以为你定是聪慧绝顶之人,如今看来,不过尔尔。”
怒生铁青着一张脸,没有说话。
倒是有几个小沙弥大惊失色:“师叔,你在胡说些什么?”
“你问我在说什么?你难道没有听出这些和尚的言外之意吗?”
那几个小沙弥涉世未深,的确没有听出断嗔的意思,犹豫的把两边看了一遍,最后把目光投向了怒生。
怒生寒着一张脸,他也有些犹豫,现在完全拿不定主意,只能闭着嘴不说话。
而断嗔一张俊秀的脸上无喜无悲,就像覆盖了新雪的雕像一样,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来。
那师弟趾高气扬地扫了断嗔一眼,见他不说话,顿时就像是做到了什么了不起的大成就一般,连说话的声音也拔高了:“怎么?一点明就开始心虚了?刚才挑拨的时候怎么那么大声?”
断嗔微微合上双目:“贫僧说的俱是事实,并无挑拨之心。”
师弟恨恨地啐了一口:“我呸,你没来的时候没出事,你一来就失火,我看最可疑的就是你了。”
怒生一听这货,顿时变了脸色,很是不悦地说:“师弟,休得胡言。”
师弟抬起眼来,愤恨地看了一眼怒生,一张脸气的通红:“师兄难道觉得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几个小沙弥听了这话,总算听明白这些人在争吵什么了,也不敢接话,一个二个低着头眼观鼻口观心,连头都不敢抬。
断嗔道:“这位师兄莫要血口喷
人,贫僧并无歹意,只是出于好心提醒一下怒生师兄罢了。”
“你这算是提醒?我看整个天机寺就你最可疑。”
断嗔被这泼才骂得无言以对,眼看气氛僵持不下,怒生终于发话了:“怒空,莫要逞口舌之利,你看看你,可有半点修行之人的样子?”
原来那师弟名唤怒空,和怒生是从小就一起长大的师兄弟,所以比一般人还要多一分面子。
怒空见自己师兄发了火,终于不再多言,嘀嘀咕咕了几句浑话,带着小沙弥走了。
等他走远之后,怒生才冲着断嗔赔了礼,然后下令到:“差一人前去皇宫,向陛下禀报此事,一人去帝都府尹禀报,请官家的人来看看,另外暂闭寺门,任何人都不得进出。”
小沙弥们这才领命下去了。
等人都走完了,断嗔忽然说:“午时三刻,雪会停。”
怒生回过头来看他,这个俊美的和尚闭着眼睛,就像一朵静静开放在山巅的高山雪莲。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雪下的越来越大,很快就把那被烧成了废墟的藏经阁给覆盖住了,远看上去,竟像是那里从来没有过一座楼一样。
天机寺建在山腰,前门是一条蜿蜒曲折的山路,而后门则直通山上,前些日子开得正好的腊梅已经谢了,取而代之的是粉红色的冬梅,只是这条道路不太好走,等闲没有什么人过来欣赏。
那条开满冬梅的道路上,忽然出现了一个着僧袍的人。
这人裹着厚厚的僧袍,因为天气寒冷,还披了一件厚重的披风,步履蹒跚的从山上下来,厚重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山里走。
他十分谨慎,每走一步都要左右看看有没有人,但或许是他把注意
力过多的放在了周围上,并没有注意脚下的陷阱,没走多远就一个踉跄摔到了地上。
“晦气!”这人暗骂了一声,挣扎着从雪地里爬起来,在地上留了一个深深的雪窝。
开满冬梅的道路并不长,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过去之后,很快就来到了一个悬崖边上。
这座山也不高,说是悬崖,也并不十分陡峭,高度不过二十仗就见了底。据传说,百年之前,天机寺中还有武僧,那些武僧就是在此处训练的,他们须得负着重物从这山崖上爬下去。虽然不知道这套传言的真假,但若是站在边上仔细看过去,还能在悬崖上看见一些突出的石块。只不过如今皑皑白雪覆盖,那些石块也看不太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