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见方的两个儿子,终究还是走上了他的老路。
只不过,在楚茨和何人斯的强烈阻止下,才把那个小的留在了刑警队。
虽然做刑警比做缉毒警没安全到哪儿去,但是至少有叶央庭看护着。
毕竟叶央庭那孩子虽然年轻,但是却沉稳踏实,聪慧过人,孔酒向来是个无法无天的主儿,却偏生在叶央庭的身边能乖顺些,这至少让他们这些老家伙们多放了些心。
当初选择人去做卧底的时候,孔默其实是被排除出选项之内的。
去做卧底的,鲜少有能全乎着回来的。
所以,一般当事人都会抱着必死的决心离开,至于其他人会当做“这个任务者从来没有存在过”去看待。
因此,一般这种任务,会优先选择有妻儿的、家中有姐妹兄弟的人考虑。
免得万一有个万一,至少得先保证其家中老有所依、幼有所养、有人继承香火。
孔默家里虽然有个弟弟,可他却是孑然一身,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更何况,他的父亲本就牺牲于此,还牺牲的如厮惨烈,他的母亲本就承受了丧夫之痛,让人如何忍心,眼睁睁的看着她再度经历一次丧子之痛?
“他还是去了。”简不听垂眸看着照片中笑的一脸邪肆灿烂的青年,轻声说道。
“没错,我劝不住他,反倒是,他成功说服了我。”何人斯说着,眸底的神色愈发深沉,而那青年活力满满扯着歪理邪说的声音,似乎还一个劲儿的游荡在耳畔。
“何叔!您糊涂了不是?!您光想着得给男同志们留后,您想没想过他们的遗孀日后得怎么活?”青年人笑的肆意张扬,相识多年,何人斯竟然都想不起来,那张清俊的脸上不带笑时究竟是什么模样。
“英雄的遗孀不仅仅只是一个身份,还是一道难以挣脱的枷锁,她们只能守着丈夫的灵位和年幼的孩子坎坎坷坷的活下去,因为她们的丈夫是为国捐躯的大英雄,她们没有权利改嫁,没有权利穿着泳衣去沙滩,不敢穿漂亮艳丽的裙子,甚至没有权利与其他异性多说两句话,因为那样会让她们背负忘恩负义的骂名。”
“全世界的眼睛都在盯着她们,曾经的痛苦能过去,她们的当下和未来却永远被众目睽睽凝视着,她们只能认命得照顾着逝去的丈夫的一家老小,一辈子舍弃自我、背负着贞节牌坊老老实实的当一个寡妇……”
“何叔,正常人哪儿能只有‘伟大的活’这一条路可走啊?!可那些遗孀,她们却只有这条路可走……就像,母亲这么多年一样。”
“与其毁了一整个家庭,让他们的父母心疼自己死了儿子,妻子心疼失了丈夫,孩子痛苦没了父亲,还不如让我去,我们孔家,我只还剩个母亲和弟弟。”
“即便没了一个我,母亲也有弟弟在身边陪着,想来也不会太难过的……如此算来,我才算是那个无牵无挂的最优解,难道不是么?”
“再说,兴许没有那么糟,我未必就不能活着回来……您上次不是说您最是会做红烧肉了么?您亲手做的红烧肉,我还没尝过呢,这一时半会儿的,我可舍不得死!”
何人斯想张口骂他“胡闹”,可他心里却清楚,这小子半点儿没有在胡闹,相反,他说的句句在理。
他就这么被孔默说服了,同意孔默去进行了卧底行动。
下了这个决定后,为了不泄露孔默的身份,何人斯没有告诉任何人,孔默就是所谓的“K”这件事。
因为有着孔默传递回来的消息,他们的缉毒行动可谓斩获了不少显着的成绩。
就在他们期颐着能将这伙毒贩子一网打尽的时候,孔默暴露了。
幸运的是,他死的痛快,常九下手时非常干脆利落,没有让他如他的父亲那般,受尽折磨致死;不幸的是,即便是他死了,尸体也没被那群人放过。
其实,那些人不信任常九的原因,大概率便是,他最终还是没忍心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折磨孔默,而是直接给了孔默一个痛快。
孔默虽然牺牲了,可K却依然在。
常九成了新的K。
他们就像是在接力赛上奋力奔跑的火炬手,凭借着一腔孤勇,将那几乎不可能的任务,接连不断的接替行进了足足八年。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派人抓他?让他继续在组织里卧底、寻找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不是很好么?”简不听闻言有些疑惑的看向何人斯。
当时提到谷芝芝的身份可能有问题、以她的经济条件,买那么贵的奢侈品项链似乎有些太突兀了。
倒不是说孤儿院的孩子不能戴贵重首饰,只是人在消费的时候,大多数很少有人会兜里有十块就花十块,兜里有八百就花八百。
大多数人大概都会留一部分以防万一,比如若是万一去看病、或者万一有朋友拜访需要请客吃饭、万一有什么要紧的东西需要买之类的。
很少有人会为了买个无甚大用的东西花掉自己全部的钱。
尤其是出身于孤儿院的姑娘,更是不太可能这般铺张浪费。
简不听将自己的怀疑说给了何人斯,让他对谷芝芝进行调查,是因为前世的报道内容,让她对孤儿院里的人是否参与了贩毒而产生了猜测。
可是否决定抓捕这事儿是何人斯做的决定,既然他知道常九是K的接替者,为什么还要执意将他带回来?
说到谷芝芝的口供,其实也有些问题。
按照谷芝芝的说法来看,她是不曾参与过交易的,也不曾掺和过组织的任何活动,可前世为何在孤儿院中查出了走私和贩毒的线索?
难不成是还有其他人被牵扯到其中么?
还是说,谷芝芝的话并不是真相?她还有何事隐瞒?
作为刑侦人员,两位警官似乎有些过于沉浸于谷芝芝口中所描述的情感了,甚至有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岑药药是个警队新人,又是个相对感性、易于共情的女性,经验不足,犯这种错误倒是情有可原,可叶央庭作为市刑警队、侦办多年大案要案的队长,这般行径便有些不对了。
虽然简不听的怀疑是根据前世的调查结果,让她真说,其实也说不出太大的根据,只不过,她总觉得谷芝芝的口供与她这个人有些异常的违和感。
还没等简不听继续琢磨下去,何人斯便开了口:“因为常九死在了那两个孩子的面前……他们毕竟……还是太过年轻了些。”
何人斯这话,明摆着就是赞同了简不听的犹疑,也觉得谷芝芝的口供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