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望回道:“没有异动,跟前几天一样,不少船都在距离江岸不足十丈远的水上训练,训练内容好像还是调头、转向等操控船只的基本技能,没有特别的动向。”
“每天有多少船在训练?”杨丛义并不感觉意外,连吃两次亏,他们没道理不好好练练操控船只的能力。
“估计上百艘,沿江好几里都是他们的船。”薛望回想了一下。
“你们好好听听,好好看看,敌军在做什么?他们在训练!等他们千艘船,数万人都学会操控船只,适应了长江,你们还能在长江里拦住对方?一两场胜利就得意自满,敌人可还抢占了我们整个江淮,随时准备过江抢占江南!你们一个个告诉我,这些天有谁在长江里训练时间超过三个时辰?”杨丛义寒着脸,扫视众人。
众将沉默不语,不敢直视杨丛义的眼睛。
自从五天前,他们大胜一场之后,就成了整个镇江府的英雄,州府官吏、乡绅大户、普通百姓轮番前来慰问,送来大批肥猪肥羊、鸡鸭鱼肉等好吃好喝的物资,那生活简直比过年吃的还好。
不光口腹之欲得到满足,经前来慰问之人一番吹捧之后,个个都觉得自己立下了旷世奇功,是了不得的大英雄,飘飘然,眼高于顶,连其他禁军都不看在眼里。
这些天喝饱喝足之后,不是跟人炫耀,就是相互吹牛,就像对岸敌军已经被他们全都打跑了一样。
杨丛义很看不惯他们这种行径,但镇江各军好长时间没有胜过一场,士气十分低沉,需要他们用战果、用他们轻松获胜的事迹来激发全军信心与斗志,可这种情形绝对不能持续的太久,时间一长,他们很可能会在各种赞美声中迷失方向,最终要吞下难以承受的恶果。
来到瓜洲渡的完颜亮很快会被叛军杀死,他的命运杨丛义是知道的,但在他死之前,必然是要尝试渡江的,若让他们渡江成功,也许结局或者历史就会变的不一样了,谁会知道呢?
杨丛义知道完颜亮会死,敌军会撤退,可他敢让大宋守军放弃江防,都回营睡大觉吗?他不敢,他承担不了敌人渡江成功的结局。
如果敌军在杀死完颜亮之前刚好渡江成功,那他们还会杀死完颜亮吗?显然不会,完全没理由。
敌军反叛,杀死完颜亮的唯一理由就是他太过残暴,嗜杀成性,且以身家性命威胁属下将帅必须限期渡江,如果不能在期限内渡江成功,就要杀人,这段历史,杨丛义是有印象的。
那么现在就不能排除敌军在完颜亮逼迫下突然尝试渡江,若妄自尊大,不做准备,敌船突袭而来,江防必失。一旦丢掉江防,大批敌军趁机过江,镇江必然混乱,七八万人有多少会留下来抵挡敌军?
如果敌军登陆成功,先不说他们能不能夺下镇江,至少主持渡江的敌军将帅不会被完颜亮治罪杀头,没有性命之忧,他们就没有造反的理由,完颜亮不死,四五十万敌军也不会退,那么大宋就要亡了。
亡宋,杨丛义绝对不想看到,击败敌军,将他们赶回淮北,他也不太敢想,毕竟对方是四五十万大军,而他能指挥的军队只有六七千人。
现在最好的结果就是守住长江,等敌军反叛,杀死完颜亮,等敌方大军混乱撤退之时,他趁机率军渡江,尾随追击,杀敌立功。
总之,在完颜亮死之前,在敌军撤退之前,他不敢有任何疏忽。这些天一直派薛望去江中抵近监视敌方动向,其目的就是要看看他们是否有撤离的迹象,结果却发现他们一直在训练,时刻都在准备渡江。
如此看来,他们如果不再渡江失败一次,不被完颜亮以杀头威胁一番,是不会被逼反叛的,看他们大下功夫,训练操控船只的劲头,近期必定要再次尝试渡江。
而这一次,大军水军必须胜,还不能是惨胜,必须是大胜,要彻底击溃敌军渡江的信心。如此一来,等完颜亮拿性命威胁他们限期渡江的时候,他们才能铤而走险,杀掉完颜亮。
所以接下来,精武军、扬武军,还有虞允文调遣给他的两支水军,必须马上开始准备迎接一场恶仗,而如果想获胜,镇江其他水军也必须以高昂的士气投入战斗。
因为要准备迎接战斗,杨丛义不得不狠狠的给飘飘然的苏仲、潘诚等人脸上泼冷水,让他们重新正视自己,以及对面强大的敌人,让他们明白,即使取得一场小胜利,巨大的威胁依然还在。
面对杨丛义泼来的冷水,众将瞬间清醒过来,无不后背发凉。
“大人,末将知错了!”苏仲当先起身认错。
“大人,末将马上带手下的兄弟入江训练!”潘诚随后。
“大人教训的对,末将马上传令,任何人不得接受外来物资,禁止闲杂人等入营!”袁华立即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