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生不如死。
青鸾听赵拦江口气之中,并未带杀意,原本抱了必死之心的她,忽然有了活的希望,惊问:“你不杀我?”
“那看你表现了。”
“你不杀我,鬼樊楼也会杀我。”
“还是那句话,看你表现。”赵拦江淡淡道,“隐阳建城之初,这座隐阳大阵,便是由鬼樊楼修建,你知道多少?”
青鸾正青春年华,今有一线生机,又怎会不把握,道,“鬼樊楼正中,便是隐阳阵枢,由十八名阵奴轮流守护,这些阵奴,世代相传,听命于楼主。”
“轮流守护?”
“三人一组,每组三个时辰。”
赵拦江谈道,“这份活儿倒也轻松,倒是我这个城主,干着九九六的活儿,惨淡如狗。”
青鸾问:“你想夺鬼樊楼?”
赵拦江笑了笑,显然是默认了。
鬼樊楼独立于隐阳城外,自成一方势力,守护隐阳平安的隐阳大阵,却不掌握在城主手中。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若这个问题不能解决,赵拦江在隐阳城,始终不够踏实。所以这半年来,他找各种借口,或渗入鬼樊楼,或找鬼樊楼麻烦,可始终不得法门,若能将青鸾收为己用,那就不同了。
整个隐阳城,怕是没有比她更熟悉鬼樊楼之人了。如今,青鸾被鬼樊楼抛弃,难容于世间,只有自己,能让她活下来。
赵拦江淡淡道,“我给你半年时间,帮我想办法攻破鬼樊楼。若能成功,鬼樊楼楼主便是你。”
青鸾闻言,心中竟有一股兴奋。
李长工是他主人,这些年来,她尽心尽力,小心翼翼,提心吊胆,生怕做错事,在她犯错之后,毫无情面的将她交了出来,来为自己换取时间,如今有机会复仇,她自然不会放过。
想到此,青鸾跪倒在地。
“谢城主不杀之恩,青鸾愿为城主赴汤蹈火。”
赵拦江笑了笑,“不必谢我。你不是想要劫走天赐吗?从今日起,你便是天赐的婢女,贴身保护他的安全。”
青鸾惊愕,“什么?”
当她从赵拦江口中再次确认后,她道,“你不怕我趁机对付他?”
赵拦江道,“他命硬,死不了。”
紧接着,赵拦江说了一句话,让她彻底屈服。
“从今日起,你将与天赐形影不离。
若天赐啼哭超过一刻,你死。
若天赐掉头发超过三根,你死。
若天赐磕磕碰碰受伤,你死。
若天赐断胳膊少腿,你死。
若天赐死了,你将生不如死。”
赵拦江又道,“你可以不答应,我立即将你送出府外。你回答之前,可要想好。”
青鸾望着赵拦江,这半年来,他不断收集赵拦江情报,但这一刻,他似乎看不透这个男人究竟在想什么。
没用多久,青鸾便作出了决定。
“我答应。”
赵拦江很是满意,点点头道,“青鸾这个名字,不好听,从今日起,你改个名字,就叫春红吧。”
青鸾满腹委屈,道:“谢城主赐名。”
“好了,你出去吧。”
萧金衍望着她离开,道,“这个女人,似乎有些不服气啊。”
赵拦江道,“这女人野心极大,但若能驯服,将对我有大用
处,如今我事情繁多,内府女眷,总让一群大老爷们护着也不方便,能给天赐找个通象境的婢女,可省不少麻烦。”
不多时,柴公望满心欢喜冲了进来,“城主,鬼樊楼送来了一百万两现银,正在前厅等回话呢。”
赵拦江等人来到前厅,见到一年轻人站在其中,看他前来,拱手道,“在下李玉财,玉是宝玉的玉,财是财神的财,负责打理楼内钱财,我们方才见过的。”
赵拦江哈哈一笑,“你果真是我们隐阳城的财神。”
李玉财道:“我奉我家主人之命,前来送银子,请赵城主派人接收,我还得回去复命。”
赵拦江道,“贵楼主果然守信,言出必行,跟他说一声,赵某谢过,待有机会想寻他喝酒。”
说罢,他来到一个箱子面前,打开一看,尽是金银,足有三万两之数,赵拦江拍着财王肩膀,低声道,“听说,老兄在白虎坊有一处私宅?”
李玉财一惊,心道他暗中在白虎坊买宅之事,极为隐秘,名字也是挂在别人名下,就连楼主都不知情,却不知赵拦江是如何得知。
听到这番话,李玉财踟蹰难言,“这个……”
赵拦江嘿嘿一笑,“不妨事。规矩我懂,这箱银子,稍后我派人送到府上去,都在一个城内,大家都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虽各为其主,但我私下里还是很敬重你们的。大家有机会,多亲近,多亲近哈!”
李玉财连连摆手,道,“城主言重了,这可万万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你我之间,还用客气?”
“最好下半夜送来,那时没人。”
待李玉财走后,李倾城一脸不屑,道:“用人家的钱,贿赂人家的人,真有你的!这可不像是我认识的赵拦江啊!”
赵拦江道,“都是朋友!”
萧金衍站在一只箱子面前,重复道,“都是朋友,都是朋友啊!”
赵拦江一拍大腿,“对,都是朋友。朋友之交淡如水,中午我请喝酒!”又补充道,“不掺水!”
赵拦江对柴公望道,“有了百万银,向富绅、江湖各大门派发债之举,是不是可以暂缓了?”
柴公望道,“万万不可!”
赵拦江奇道,“为何?”
柴公望分析道,“好不容易各大门派、周围富绅都来此,这九十七万两,我都规划好了,拿出五十万做利息,以年息一成来算,可融五百万两,先付息。如此一来,众人还不趋之若鹜?”
“那到期之后怎么办?”
“我们留下明年的利息,再融一千万两便是!”
李倾城问,“那亏空岂不越做越大?到期无法兑付怎么办?”
柴公望摇头,笑吟吟道,“李公子过虑了,我们融钱,不是白融,要用石头城、隐阳城外的土地抵押给他们的。到时,只需将房价提上去即可。”
“那房价越来越贵,百姓岂不都住不起房?”
柴公望摇头道,“控制好价格,然后限量流通,此为其一。建廉租房,让百姓有处可住,此其二。我们将石头城南北分开,南城是有钱人居所,北城是寻常百姓居所。只要房价升值,他们便不会抛售。更何况,只要石头城作为贸易城一旦建立,必然有大量人涌入,城池兴旺,财源也滚滚而来,唯一要做的,便是不起战事,一切水到渠成。”
李倾城仔细琢磨,道:“不妥。石头城初建,必有许多漏洞,也会有利益输送,被一些有钱人钻了空子,非法得利,岂不引得民怨沸腾?”
柴公望哈哈笑道,“正是要如此。”
“此话怎讲?”
“只要兵权在手,这些富人聚了财富,那就是养肥了的猪,还不引颈待戮?一来可平民怨,二来还增加城内税收。一举两得,岂不乐乎?”
李倾城心生叹服,“柴公,在城主府内月俸多少?”
柴公望道,“银钱五两七钱。”
李倾城道,“我给你月俸五十七两,不如去金陵李家,帮我们打理账房?”
“这个……”柴公望看了赵拦江一眼,只见他满脸杀气,正盯着自己,柴公望正义凛然道,“柴某人乃大丈夫,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当有所为有所不为,赵城主待我不薄,柴某人暂时不愿当背信弃义之人!”
萧金衍笑道,“暂时二字,用得极妙。”
赵拦江喃喃道,“暂时,暂时……”
柴公望连道,“城主明鉴,暂时二字,与柴某来讲,便是有生之年。”
赵拦江点头,“算你会说话,下月起,月俸十两!”
柴公望连取过笔墨,写了条`子,“请城主签款。”赵拦江不情愿的写上名字,柴公望吹干了墨迹,小心翼翼折起,放入怀中,又对李倾城鞠躬道,“多谢李公子。”
……
一连两日,赵拦江在城主府前大街大摆宴席,江湖门派、十九城内官员、乡党富绅都来祝贺,其乐融融,几乎将隐阳城的酒都喝光了,最后无法,赵拦江只得在酒中掺水。
柴公望趁机推出石头城债,千两一份,设下的门槛,将大部分百姓排除在外,只要交一份,每年便可坐收百两利息,其中第一年利息提前预支,有土地若干相抵,还能享受石头城的税收优惠。
这一举措,迅速传遍周围郡州,待第三日,已凑足了四百五十万两,距离五百万的目标尚缺五十万两,赵拦江连哄带逼,让李倾城认购了五十万两,让他写了欠条。
赵拦江随手将欠条交给萧金衍,“这五十万两追讨交给你,若能讨回,便给你一万两。”
萧金衍不满,“规矩我懂,怎得给李玉财是百抽三,给我却是百抽二?”
赵拦江道,“你救过我的命,又救过天赐的命,我扣你五千两,再赠送你五千,凑一万两,也给你入一股,算是我们的谢礼了。”
“这不会是柴公望的主意吧?”
赵拦江不屑道,“他有这脑子?”
萧金衍与宇文霜一直住在城主府,与司云绛雪一起。母女相认,起初有些生份,但毕竟血浓于水,才几日,便已十分和睦。萧金衍找机会与宇文霜说了水月洞天之时,宇文霜出身名门,倒也识大体,只是免不得一番叮嘱,让他小心那个魔教妖女。
到了第三日,答谢完毕,宴席将散之时,一队红衣骑兵,来到了隐阳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