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都想学诸葛孔明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根本就是扯淡!”听到这里,马文升憋不住了,气得率先跳脚大骂起来。
可想不到,何瑾比他还敢说,道:“不注重练兵也就算了,他们还因循守旧,不知变通!国朝至此已有百年,沿袭的却还是太祖当初定下的军户制。而军户制又依靠的是什么,是田产!”
“只有充裕的田产,才能供养出一位合格的士兵。可沧海百年,军田早就被后来居上的豪门大户侵占殆尽,那些军户家庭连生存都成了问题,只能靠着平日打些零工,或做点小生意谋生。”
“一旦战事来临,他们就要自备刀qiāng甲胄,上阵杀敌。这跟让寻常的百姓去送死,又有何区别?更不要说,那个男丁还是家中最主要的劳力,他一旦上阵,家里的老小妻儿又该怎么办?”
“随后到了战场,那个男丁得到军备补给,悉心训练了吗?没有!他原本想着上战场豁出一条命来,搏出个封妻荫子。结果从上到下,那些个总兵官、千总、把总,将他的军饷贪污个一干二净,根本不管他的死活!”
“你说这样的情形,谁还愿意当军户?”说到这里,何瑾再也压制不住情绪,道:“叔父倘若不信的话,可以看看历年来少了多少军户,又有多少军户宁愿躲在深山老林里,也不愿入军营?”
“然后呢,朝廷为了应对军户外逃的状况,官府小吏便胡乱摊派、坑害百姓;卫所便就地征抓壮丁,胡作非为;甚至,朝廷也会将大量的囚犯,用以充军。”
“反正只要人数凑够了,其他的什么都不管。如此兵无战心、军纪散乱、兵名污损,整个军制早就糜烂不堪,还说什么抵御外族,单说他们能不祸害当地的老百姓,便已经谢天谢地了!”
这一长篇大论下来,别说张懋彻底呆住了,就连马文升也震惊了:“小,小子,照你说来,老夫整顿兵部,罢黜那些贪污的武官,还只是治标不治本?”
“当然!”何瑾一点头,毫不留情地说道:“所谓流水不腐、户枢不蠹,一个人生来就知道自己的未来,那他还努力干什么?”
“世袭的勋贵子弟,最低就是降一级接过老爹的班儿。还是什么都不用努力,就有权力欺压兵丁。”
“如此一来,他为何还要苦练武艺韬略,报效家国?他最优的选择,当然是克扣军饷,努力钻营,把自己的爵位再提上两级!”
“长此已久,朝廷放眼望去,国无良将,兵心涣散。哪怕耗费大量的财力,也只能打一场败一场,继而更加导致整个武制崩溃,且还看似毫无扭转的希望和良方。”
“那,那你的良方,到底是什么!”
马文升和张懋这会儿都急了,一左一右架住了他的胳膊,威胁道:“今天你要不说出来,老夫就不让你走了!”
“就是先从太子这里做个试点,广纳忠勇之士,不拘户籍身份,凡是有心报国者,皆征召以充实国用。继而厚待勇士,严格训练,打造出一支职业化的军队,再与塞外异族一决雌雄!”
这话落下,马文升和张懋顿时也不由心生向往,浑身注满了活力和干劲!
仿佛,就在不远的将来,他们看到那支职业化的军队,纵横捭阖,扬威怒吼出大明的最强音!
一时间,马文升不由笑了:“小子,不是问老夫看中你什么?老夫现在就告诉你,就是看中了你这深邃的智谋,满腹的才华。有本事儿,你把这些都弄没啊......”
正激动的何瑾,不由脸色一苦:“马尚书,小子做不到啊......这都是天生的,是老天让我如此优秀,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绝望也没用,这事儿你必须跟老夫一块儿,好生给陛下办成了!”
“不要啊!......我,我现在有钱了,只想安安静静当个美男子。这又要操心训练,还要处理好勋贵与平民之间的关系,更得负责教导太子......好麻烦的!”
“那朕让你当个轻松不管事儿的驸马,你怎么还不愿意?”背后,忽然传来弘治大叔的声音。
他此时似乎心情很愉悦,带着希望、憋着笑道:“你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朕不给官职,但给你实权,命你以太子陪读的身份,给朕打造好这块试点!”
“否,否则呢?”
“否则,你就安安心心地准备当驸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