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樱子,我们先出去。”说着,耿直和徐晓蕾一前一后离开了贵宾室。
见二人离开,中村樱子直了直后背,说道:“孙掌柜,你知不知道我有身孕了,是耿直的孩子。”
“哦,我,我听徐小姐跟我提起过。恭喜中村长官了,喜得贵子之日,我定会登门道谢。”孙朝琨不清楚中村樱子问此话何意,便恭维道。
“孙掌柜,跟你说个事,以后没有外人的时候,你也别叫我中村长官,和耿直和晓蕾一样,叫我樱子吧。”
“那可使不得,你是营川城的大官,我哪敢称你芳名呢?使不得,使不得的。”孙朝琨连忙说道。
“没关系的,我愿意便好,管别人怎么说呢。有件事,我要向孙掌柜问问。”
“什么事?”孙朝琨一边为中村樱子打着发梢,一边说道。
“之前,我派人到平壤城查你过去的时候,发现在我母亲怀上我的那一年,公历1935年,你正在平壤城。没错吧?”
“中村长官,的确,公历1935年我就在平壤。不过我不知道中村长官就在那年怀上的,这么算,过了这个春节,虚岁二十一了吧。”孙朝琨听到中村樱子的话,心头一颤,手不由地抖了几抖。
“是啊,过了这个年,我就二十一岁了。那我问你,就在那年,你见过我母亲吗?”中村樱子接着问道。
“我,我见过。”孙朝琨内心斗争了一下,觉得还是对中村樱子如实回答为好。
孙掌柜清楚,既然中村樱子发问,就一定调查出了什么,否则不会让耿直和徐晓蕾离开,而单独与自己谈了。
“不错,没有跟我说谎,我最厌恶别人跟我说假话。前些天我表妹惠子回了一趟高丽,我命令她将二十年前,你在平壤城行踪一点一点排查,功夫不负有心人,查到了你在我母亲住所附近,经营过理发店。而半年之后,便独自离开平壤了。如果刚才你说没见过我母亲,那证明你心中有鬼,有什么事不想让我知道。”
“中村长官,当年我是思念你母亲心切,便在你父亲官邸附近,盘下了一间店面,期望能再见你母亲一面。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一天,你母亲从官邸出来打理头发,恰好到了我的理发店。”不知为什么说着说着,言语间伤感起来。
“当年你们也是恋人,久别重逢也是可喜可贺。那我问你最后一件事。”中村樱子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什么事?中村长官?”孙朝琨连忙问道。
“你见了我的母亲之后,有没有和我母亲做了男女之事?”中村樱子突然转过头,双目紧盯着孙掌柜问道。
听到中村樱子的问话,孙朝琨心中一震,难道中村樱子知道了什么?
当年自己跟她母亲发生的事,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不可能有其他人知晓的,那中村樱子问这话,究竟是什么目的?
“我,我……”中村樱子突然的发问,令孙朝琨不知道如何作答。
“怎么,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这么难回答吗?”中村樱子语气愈发严肃起来。
“我,我,有过。”孙朝琨觉得,这个时候没必要再对中村樱子隐瞒了。无论中村樱子是不是自己的女儿,可她终究是他最爱女人的女儿,该承认的,没必要再隐瞒下去。
“我的母亲,也是你随便碰的吗?”中村樱子有些激动,身子发起抖来。
“中村长官,我和你的母亲是真心相爱,早已不分彼此。要不是这场可恶的战争,二十年前我们就成家立业,生儿育女了。”这个秘密在中村樱子面前透漏出来,孙朝琨的心顿时敞亮起来,说话也不再有什么顾忌了。
“很好,我就是喜欢说真话的人,那我问你,你是什么时候和我母亲有了男女之事的?在我母亲成亲之前还是成亲之后?”中村樱子语气平复了许多,问道。
“我和你母亲虽相爱多年,却一直相互尊重,从没做过越界的事。直到那年,你母亲到我的店里理发,有的时候,感情是控制不住的,于是我们就做了男女之事……”说着说着,孙朝琨不由地哽咽起来。
“就是你在平壤城那年?”中村樱子问道。
“对,就是那年。二十多年了,那天发生的事,仿佛就在眼前。”
“你还记得是哪一天吗?”
“记得,那一天我永远忘不掉。当天,我让明欣跟我一起离开平壤,她说,她走了,金家就要跟着遭殃了,她不能走。要是当年我再勇敢些,也许她就跟我走了。”
“那一天是几月几号?”
“按公历算,是公元1914年11月11日,这个日子我永远不会忘。”
“1914年11月11日?”中村樱子似乎想到了什么,身体不由地抖了起来。
沉默了片刻,中村樱子努力平复下来,淡淡道:“孙掌管,刚才我有些激动,你别见怪。你接着给我弄头发吧,耿直和晓蕾还在外面等着,我想早点回去休息。”
说完,中村樱子双目紧闭,努力不去想乱七八糟的事。可不知为什么,越是不想去想,就越无法不想。
……
和耿直徐晓蕾呆在另外一屋的郑春芝,当着他们两人的面是满腹埋怨,说道:“这个老孙怎么回事?跟个日本女特务亲近的不得了。耿先生,这个中村樱子不是你的未婚妻吗?怎么跟老孙关系也这么亲密?果然是日本女特务。”
“郑特派员,老孙救过中村樱子的命,她对老孙另眼相看也是人之常情,没什么不好解释的。”耿直听郑春芝对中村樱子言语不敬,有些不悦道。
“一个日本女特务,就这么重要?你耿先生冒死救她,老孙也不顾性命为她挡枪。你们的党性原则都哪里去了?怪不得上级组织要派我到营川来,再不来,营川地下组织为谁服务,都说不好了。”郑春芝一脸怒气道。
坐在一旁的徐晓蕾接过话来,说道:“郑特派员,你话严重了。如果觉得有哪块不妥,你可以向上级组织反映。上级组织如果有指示,我们将虚席接受,努力改正。
不过,在营川,我是地下组织的最高负责人,我不希望组织内部有不信任自己同志的声音,你听懂了吗?”
听到徐晓蕾的话,郑春芝方觉得自己有些话多了。
连忙说道:“小先生,我不是不信任自己的同志。我是觉得,像中村樱子这样的女特务,最好还是要敬而远之,否则,走的太近,说不准就会被她发现身份。”
“那你还不如直接说我了。昨天晚上,我是跟中村樱子在一张床上睡的。照你你说的,中村樱子应该第一个怀疑我了。行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以后不要再提。这两天上级组织有没有什么最新指示?时间紧急,捡重要的说。”徐晓蕾语气严厉道。
这个时候,郑春芝方才觉得,徐晓蕾有与她柔美外表不一致的智慧和果断,怪不得上级组织会将如此重担放到她的肩上。
想到这里,郑春芝打心底对徐晓蕾升起一丝敬意,说道:“小先生,今天外围电台刚刚收到上级组织的来电,共产国际的特派员要在近日抵达营川。他来此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破坏日本人要在兴亚银行设立的假币工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