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荞脑子飞速转动的同时,太监已经把她扯走了,按正常情况,是要先送去配殿沐浴的。
其余太监已经无声招呼其余侍妾退了下去,那些人显然松了一口气。
沈荞余光里看到司马珩似乎有烦心事,表情很不耐烦,目光未多停留在这些侍女身上,径直往书房去了。
他应当是在头疼蔡参的五万精兵,蔡参这个人狂悖至极,陈兵涪岭以南,迟迟不愿意交兵,反而不断在挑衅司马珩,而司马珩这时粮草后备不足,也不敢强行开战,他此时应当是极为恼火的。
沈荞被按进了浴桶,司马珩很不喜欢吵,自从他出现后,那些太监侍女更沉默了,即便他现在在书房,周围依旧是静悄悄的,给她沐浴的是两个老嬷,手脚很麻利,就是长得跟容嬷嬷似的,沈荞都怕她们拿针扎她。
沈荞长这么大都没让人洗过澡,好几次她都想说我自己洗,两个老太太眼一横,她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只好老老实实的,做出乖顺的样子,毕竟司马珩这种变态,身边人也没几个善茬。
她陡然很佩服剧本里的“沈荞”,留在司马珩身边,并且一步一步踏上高位,这不仅需要胆识,更需要一点运气,但凡行差踏错一步,估计小命都难保了。而沈荞如今只知道几个剧情的关键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顺利活到哥哥回敬都受封赏那时候。
“姑娘待会儿伺候殿下要仔细些,若惹得殿下不高兴……”老嬷哼笑一声,意思是后果你自己想。
“……哦。”
沈荞突然心里五味杂陈起来。
颠簸了这么久,从来到这个世界到现在,大约已经过去三个月了,眼见着从盛夏已到入秋了,个中凶险不必多说,吃过的苦头恍然让她觉得上辈子幸福得过了头。
她却没能和哥哥过上几天舒心日子。
沈荞想起那双瘦骨嶙峋的手,以及那句慌张中的殷切担忧和嘱托:“小荞,趴着别动,努力活着。”
乱世,活着已是奢望,每个人都在经受苦难,可每个人也都在努力生存。这一世的哥哥为了她也是受尽了苦。
离开她,哥哥会过得更好吧?沈荞心口发烫,再见面之时,哥哥一定戎装飒爽,气势非凡。她有些迫不及待和哥哥重逢了。没有她拖累,哥哥一定能大展拳脚。
她也要活得很好才行,待重逢之时,不能让哥哥觉得,她还是个需要保护的小可怜。
沈荞安定下心神,强迫自己冷静,太监将她抬去司马珩床上的时候,她在想,如果司马珩真的不行,其实有点麻烦……
以她多年宫斗剧经历,那方面不行的男人多少沾点变态,司马珩就很有那种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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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突然混乱了起来,沈荞什么都没穿,裹在被子里,她不敢乱动,隐约间听到刺客……之类的字眼。
是有刺客去书房刺杀司马珩,一击未中,正在逃跑。
剧本里关于一些细枝末节的事都不甚明确,沈荞这时才想起来,司马珩在行宫的时候是遭遇过一次刺杀的,不会这么巧正好叫她碰上吧?
沈荞一凛,顾不得规矩,慌乱地穿起衣服。
寝殿的门被刺客撞开又反锁的时候,沈荞刚好穿上最后一件,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片刻,那刺客飞扑过来似乎要先解决她。
沈荞上辈子在剧组连年泡着,别的不说,技能树倒是点的很满,比如跟着武指偷师学艺,学点三脚猫的功夫,虽然花拳绣腿,反应倒是练得很快。
沈荞一个闪避,躲开了刺客,一边躲一边朝他丢东西,并大喊:“抓刺客!!”
片刻后,门被踹开,箭矢破空而至,穿透刺客的大腿,他身子骤然一滞,倒在了床沿,似乎不能相信似的怒睁着眼,痛呼出声。
司马珩如暗夜修罗,手持袖弩,面色冷戾,哼笑一声,“胆子倒是很大。”
暗卫无声涌进来,四只手齐齐按住了刺客,面罩扯下来,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扭过头恨毒地看着司马珩,啐道:“司马家不得好死。”
司马珩面带讥笑,“无能鼠辈!你们李氏一族就剩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子了?”
刺客暴怒,意欲挣脱,没有得逞,袖间抛出暗器,朝着司马珩射去,暗卫急忙控住他,暗器已出去,司马珩反应也快,侧了下身,但还是擦着他的肩膀过去了,血大约渗了出来,只是玄衣看不出来血迹。他眉毛微蹙了下,戾气顿显,抬起袖弩朝着刺客连射三箭,全射在四肢,并不往要害处刺,刺客疼得满头大汗,痛苦呻/吟起来,语句不清地咬牙切齿道:“司马家不得……不得好死。”
暗卫齐齐跪了下来,似是在为自己疏忽请罪。
司马珩脸上戾气更重,嗤了声,“关进地牢,给孤仔仔细细地审,李氏余孽孤早晚要杀干净。”
李家八代帝王三百余年的历史,而司马家执掌江山不过十数载。李氏盘根错节,以至于江山分乱,一直是司马家的一根刺,只是司马珩的父亲司马荣湚登基之后越发好大喜功刚愎自用,疑心深重,局势如今越发乱了,前朝几次反扑,意图复辟江山。
“你不得好死,司马家不得好死,小偷,贼人。蔡参早就安排了无数的能人异士进青州城,你还毫无知觉,哈哈哈,你个蠢货,司马家迟早要完!!哈哈哈!”刺客越说越激动,被司马珩要杀尽李氏的言辞刺激到,颈间青筋暴起,一直试图窜将出去,但被暗卫死死按着,动弹不得,整个人都透着几分垂死挣扎困兽犹斗的悲壮。
刺客眼见着刺杀彻底失败,便欲咬舌自尽,司马珩阴沉地说了句:“按住他,别让死了,带下去审。”李氏不足挂齿,但李氏若是和蔡参勾连,那才棘手。
暗卫硬生掰开了他的嘴,粗鲁地随手扯了他身上一块布塞进去。刺客嘴撑得都快裂开了,哪里是演戏的时候那种随便塞一塞应付了事能比的,沈荞都觉得嘴巴疼。
暗卫一阵风似的进来,又一阵风似的飘走了,刺客也消失了,太监忙进来擦洗地面,随侍太监王生一边吩咐人去叫太医,一边过来低声请示,“殿下今晚住偏殿?”
这头沾了血,清洗需要时间,且晦气。
司马珩“嗯”了声,王生又瞥了一眼一直缩在角落里当透明人的沈荞,再次请示,“那这个侍女……”
沈荞背绷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