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珩倒是看了过来,打量她片刻,评价道:“胆子不小。”
竟然没吓晕过去,除了高呼抓刺客,没有胡乱尖叫,比之前那些看见他都抖得跟中风似的好得多。
语气平淡,并无喜欢或厌恶的情绪,但王生品出了几分赞许,于是领会了,朝沈荞招了招手,“去偏殿伺候。”
沈荞低垂下头,福身,做出一副乖顺的样子,“是。”
她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不要再抖了,跟在王生后头,进了偏殿。
太医很快就到了,沈荞立在旁侧伺候,衣服剪开,伤口有寸许长,本来以为不严重,没想到颜色黑紫,太医拿着下人们捡回来的暗器端详片刻,放在鼻尖嗅了嗅,甚至还舔了下,皱起了眉。
沈荞顿时头皮发麻,太医却面不改色对旁边另一位说了句,“是关外传过来的异族秘药。”
另一位也尝了尝。
沈荞:“……”
那太医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声音有一丝颤抖,“殿下,需要即刻刮骨疗毒。”这药毒性极大,若不及时剜除,毒性恐会蔓延。
司马珩瞥了他一眼,“刮便是了,你跪什么。”
这位大哥估计还不知道自己有看起来有多恐怖多变态。沈荞想。
以前还觉得司马珩这个角色带感,杀伐果断,乱世枭雄,如今近距离看着,沈荞只觉得恐怖,她但凡有点身份背景,她都想干掉司马珩造反了,感觉比待在他旁边还好受些。
太医讪讪地起来了,吩咐下人们去备器物。
沈荞眼看着太医拿来了刀、烈酒和油灯,刀在酒里涮过,又在火上烤,恐怖如斯。
没有麻药生刮吗?
沈荞已经开始觉得疼了。
沈荞不忍心看,却又不敢扭头,她还替这位殿下扶着他尊贵的胳膊呢!
司马珩抬头看了她一眼。
沈荞两眼都是泪,极力克制没克制住,眼泪啪嗒一声砸在了地上。
司马珩不耐烦地冲着她说,“哭丧呢?孤还没死呢!”
那声音和表情,沈荞浑身一冷,像是被人拿刀架在了脖子上,沈荞的皮顿时绷紧了,司马珩最讨厌扭捏作态哭哭啼啼黏黏糊糊的人。
沈荞多年跑龙套修炼出来的演技大爆发,她用一种懵懂而纯净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立马像是做错事似的垂下头,小声说:“奴婢只是心疼殿下。”
司马珩的性格设定是个极其大男子主义的人,剧本有一个片段就是后来沈荞成为宠妃之后,沈荞随着他出征,意外被敌军所虏,司马珩亲自点了两千精兵去夺人,导演当时跟演员说戏的时候就在说:“司马珩的眼神这个时候是没有感情的,他不是去救自己的爱妃的,他是去维护自己身为帝王的脸面和尊严的。”
大男子主义应该很吃小白花这一套吧?沈荞琢磨。
她心跳如擂鼓,赌错了可就完蛋了。
司马珩嗤了声,“孤还活着,不许哭。”
语气却并无责怪的意味,他抓起太医准备的筷子,兀自咬了起来。太医跪下叩了下头,低声说了句,“殿下恕罪。”方才动了手。
沈荞紧绷的后颈皮才慢慢松散下来,只是看着司马珩咬着筷子,她的牙咬得比司马珩还紧。后背都是湿的。
这种原始而粗犷的医疗方式,她是真的承受不住,光看看都觉得要昏倒了,要是哪天她受伤了,她估计会选择原地去世。
她太紧张了,以至于没看到司马珩一直盯着她看,直到结束,沈荞才松了一口气,然后骤然和司马珩对上了目光,他满脸都是疼出来的热汗,目光像毒蛇一样,阴冷可怖,看不清楚情绪,无端渗得人浑身发寒。
沈荞这才发觉,他竞从头到尾都未吭一声。
……厉害啊大哥。
沈荞膝盖一软,险些跪了,她拧了毛巾给司马珩擦汗,眼神里都是“真切”的担忧。
司马珩挑眉问她,“你一直盯着孤在发什么呆。”
沈荞故技重施,仍是小声回答着:“通州十万百姓还等着殿下解救,奴婢贱命一条,在想为何受伤的不是奴婢。”
她一副泫然欲泣,言辞恳切的样子。倒是一副胸怀天下与和平的样子。
沈荞自己都把自己感动了。
司马珩上下打量她片刻,嗤笑一声,似乎在嘲笑她的天真,不过却没说什么,转而去交代王生让卫戍加强兵防了。
沈荞暗暗松了一口气,心想果然古今大男子主义都一个德性。